而老朱的脸色，更是黑得可怕。
这两个家伙连这种罪名都说出来了，是想要咱弄死丹苏？
他死了标儿怎么办？
再说了，他要是想走，宫中谁能拦得住？
淮王一派在干什么？
简直就是胡闹！
“方孝孺，你说的可是真的？”朱元璋的声音阴沉至极，努力压着火气，早上他对丹苏说过不会帮忙，自然不能打自己的脸。
“臣所言句句属实，有吴院正和诸位太医的亲词为证！”说着，方孝孺从怀中掏出吴院正昨日写的实情，由太监递了上去。
“皇上请看，这是昨日太医院内，丹苏对众多德高望重的太医们放出的狂言。”
朱元璋草草扫了几眼，眼角也不禁抽搐了几分。
是丹苏说得大逆不道？
不！
他说到朱元璋心里去了！
“老朴，把这些话，念给百官听听。”
“是。”老朴拿过状纸，朝着下面的官员们，将丹苏昨日说的话高声复述了一遍。
完毕之后，朱元璋面无表情地看向丹苏。
“美苏男，你有什么要反驳的吗？”
丹苏抚了抚衣袖，高声道。
“当然有！”
丹苏说完，随即看向方孝孺黄子澄，问道。
“方学士，黄学士，你们或自己的家人生病了，会找太医吗？”
“那是当然。”方孝孺不知道丹苏问这话什么意思。
“那两位学士可知，我大明底层的芸芸众生生了病，该找谁吗？”
“想来，自然是民间的郎中，呵呵，美苏男莫非以为我等不知？”
“哼！我看两位是清贵惯了，不知底层人的生活了！”丹苏声音骤高，讲道。
“我丹苏游历大明近十载，底层人的生活，我比你们清楚得多！
我大明的百姓，生了病多是靠身体挺过去！
如是遇到稍重些的病症，就去寻找附近的巫婆，或是用口口相传的土方！
郎中药铺多设在城中，而十个乡村中能有一个药铺都算好的了！
两位大人是翰林清贵，生了病自然会找太医，但是百姓们呢？你知不知道大明平均多少个百姓才有一个医生！
你知道一包药要花掉一个普通劳力几个月攒下的铜钱吗？
你知道一场莫名的大病就能让一户人家家破人亡吗？
你知道那些江湖郎中甚至会故意不治好病，就为了多刮几文钱吗？
你知道个什么？
你知道个屁啊！”
丹苏一通狂轰滥炸，配合那洪亮如钟的声音，几乎要把方黄二人震晕！
活了这么多年，平常见到的都是饱学之士，说的都是风雅之词，哪里见过攻击性这么强的人？
方孝孺缓了好一会儿，才收拾思绪，展开反击。
“哼，或许如美苏男所言，我二人对下面的情况不是很了解，但这与太医院之事何干？”
“何况，你对我华夏几千年来的师徒传承之法如此不屑一顾，甚至将其抨击为旧物，简直不可理喻！”
“你问我这和太医院有关系是吗？”丹苏走到方孝孺面前。“你问我为何抨击师徒制是吧？”
“那我今天就告诉你！
我丹苏带走太医院的那几人，就是要建新学，立新制！
传我医术于天下，广施医学为百姓！
倘若能使一人避免死于疾病，那么——
圣人之言不足畏。
祖宗之法不足惧！
但使苍生避疾痛。
粉身碎骨又如何！”
彩！
“彩啊！”李景隆首先喊道。
“说的好！”
“丹苏牛逼！”
后面的勋贵也全力应和着。
一时之间，人人都为丹苏的话而感到佩服。
就连不少早年贫苦的文官，也因为这些话，少了几分对丹苏的恶意。
至于方孝孺，此时脸已经被憋得通红。
这小子。
怎么可以这么帅！
我不甘心！
方孝孺沉声道。
“美苏男，你以为，凭你在这里几段言语，就能改变天下间郎中医士紧缺的局面了吗？
你太狂妄了！
我大明一十三省，岂是你教几个学徒就能治得了的？”
“七人自然不成！”丹苏沉声道。
“所以，我要建新学，广聚天下英才青杰！
我大明中可为百姓行善，有着万万人！
连新学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帝国大学！”
帝国大学？朱元璋一愣。
这名字倒是霸气，可是与国子监何异？
要知道，国子监作为大明的最高学府，那也是聚拢英才啊？
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国子监祭酒，急忙走了出来。
“美苏男，你要建新学，可曾和老夫商量过？”
“商量？”丹苏呵呵一笑，看向这位老者。
“你是——？”
“老夫国子监祭酒，孔家家主，当代衍圣公孔讷！”
看着眼前头发花白，但是眉宇间满是傲气的老人，丹苏挑眉。
“是那个世修降表的孔家？”
“咳咳！”孔讷顿时就咳嗽起来，没错，历代的孔家面对王朝变迁，几乎是极其丝滑地下跪。
而历代的王朝为了控制百姓和思想，也就乐得接受孔家的投降，给他们超然的地位，以此稳固自己的权力。
而到了后世，孔家人作为无恶不作的四大家族，随着光头跑去了小岛。
对于这样的祸害，丹苏毫不留情地回怼。
“怎么？我说错了？难道不是一世一修，而是一年一修，一日一修吗？”
“丹苏小儿，欺老夫太甚！”眼看着孔讷差点上不来气，黄子澄连忙过来搀扶，转头对丹苏狠声道。
“丹苏，你好大的胆子，衍圣公一脉是我华夏儒家的活传承，你居然敢如此放肆，可有一点将圣人放在眼里？”
“哼，黄子澄，我早就说过，圣人之言不足畏！何况，我大明的天下，是靠着圣人的话打下来的？”
说着，丹苏将一只手伸向龙椅上的老朱，另一手指向武将勋贵。
“我大明的天下，是我洪武大帝带着这帮勇武之将打下来的！
圣人？我宋朝百姓被蒙古屠杀的时候，圣人在哪？
魏晋南北，我华夏苍生被当作两脚羊的时候，圣人在哪？
我告诉你，孔圣人之功，在于传学识于天下！
后世子孙不堪至此，真是给他老人家脸上抹黑！
居然还有脸自称圣人之后，我呸！”
此时的黄子澄，也被丹苏给怼蒙了。
他深刻地感受到了刚才方孝孺的无力。
这个人的攻击性太强了，关键是——他说的还有道理！
这可咋办啊！
而一旁看戏的齐泰，偷偷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自己只是在背后出谋划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