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苏也不藏着掖着。
“我要换掉这些人,哎——您别跟我说他们干得如何,这个我不管。”
“干得好也要换,为什么啊?”老朱十分不解。答应将松江府封给允熥后,昨晚他还专门找来了这一府三县主政官员的情况,发现还不错,治理得挺好。
所以,丹苏这样的做法,实在令他费解。
“唉——,皇上啊,改革区的主要官员,他至少也要有敢改革的胆子吧?
您自己说,那几个习惯了循规蹈矩的知府县令,敢跟着我去碰士绅的蛋糕吗?
恐怕我要在松江改革的消息一出,都不用亲自调,他们自己就会请辞。
您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老朱默然,丹苏说得很有道理,其实,别说那几个官了,土地改革之事,哪怕是全国的官员,也没几个敢碰的、
就算官员自己胆子大,舍得一身剐,那他家人呢?
自己只是有些迁都的意思,那群士绅官僚就敢派死士去对付太子,何况几个官员?
“好吧,咱回头下旨,让他们回来,各地衙门里的事务,暂时由县丞接着。”老朱点点头,同意了丹苏的做法,又问道。
“那你想好让谁接任了吗?”
“暂时还没有,等他们回来慢慢看吧。”丹苏摇了摇头,改革牵涉太大,关于主政官员的人选,他还要好好想想。
“对了,咱记得,你现在手里有八百万两银子是吧?”老朱突然话锋一转,有些不怀好意地说道。
丹苏挑眉,略带嘲讽地开口。
“皇帝是惦记上自己孙子的钱了?”
“那不是你的钱吗?”
“我的就是允熥的。”丹苏毫不退让,“你要是为了给那几个还未出宫就藩的藩王准备东西,就别找我开口。”
丹苏知道,宫中开销巨大,老朱时不时还得宰几个贪官填补一下。
好家伙,现在居然还把主意打到我头上了!
“不是不是,不是为了那几个小子。”老朱连忙解释道。
“是户部,昨天下午徐铎又来找我,说是最近由于入春,河水解冻,河南的几个县都被淹了,十几万老百姓的田都被淹了,朝廷要赈灾,可是国库吃紧啊。”
“不是还有二百多万两压库银吗?这时候怎么不拿出来?”
“那些钱是防今年洪涝旱灾的,谁能想到才三月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咱也没办法啊。”老朱面露难色,两手一摊。
“你那帝国大学还没开建,用银子的地方少,先匀出些,帮朝廷一把?”
“这——”
“十几万百姓呢,丹苏啊,你总不至于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忍饥挨饿吧?”
闻言,丹苏不由得长叹一口气。
“要我出钱也不是不行,但是我出多少,您的内帑也要出多少。”
丹苏双手抱胸,往后一仰,朝老朱挑了挑下巴。
“如何?”
“內帑?”老朱脸色一僵,昨晚上自己也问郭惠妃了,今年内帑的钱也都有了去处,不然到时候自己儿子就藩,自己这个做老子的,什么都不给?
以后自己还去不去后宫了?
“这个内帑也不富裕啊。”
呵呵,丹苏心中冷笑一声。
地主家没余粮,你皇帝家也没余粮?
还是说在你心底,那几个皇子的就藩事宜比十几万百姓还重要?
被丹苏这般冷漠的眼神盯着,朱元璋感觉全身像被针扎,最终还是咬了咬牙道。
“咱再从内帑拿五万两,不能再多了。”
说实话,丹苏真想开骂了。
特么的,谁跟谁要钱呢?
那是你的百姓啊好不好,那是你的子民啊懂不懂?
五万两,算灾民十五万,每人能分多少?
“行了行了,五万两,你也好意思拿得出手。”丹苏撇了撇嘴,连敬称都省了。
“我先调三十万两银子和五万担粮食过去,不过要当地的锦衣卫和按察使亲自赈灾,要是赈灾款被那些高门大户给吞了,我就卸了他们的手!”
“好好好,你放心,咱一定让人盯好喽。”一听丹苏出手这么大方,朱元璋喜上眉梢,连忙回应。
“皇上很高兴?”丹苏笑了笑。
“是啊,百姓们有救了,咱当然高兴了。”
“哼,你高兴得太早了!”丹苏敲了敲桌子,高声道。
“这钱可不是白拿的。”
“什么意思?”老朱脸色一变,意识到不对。
“我之前不是说要建设海军吗?工部下的造船厂包括造船工匠,我要了。”
对于大明的宝船,丹苏可是垂涎已久了,昨晚上回家的时候,还想着怎么和严震套套近乎,借几条船过去,撑起海军的门面,没想到老朱送上门来了。
“造船厂?咱记得那厂子只能造些小船啊?”
“你别管它造大船还是小船,你就说给不给?”
大明禁海,造船厂当然只能造小船,之后郑和要下西洋,照样能造出世界第一大船来,只是老朱不擅长激发他们的潜能罢了。
朱元璋思索再三,最终点点头。
“好吧,造船厂就交给你小子,那三十万银子——”
“您派人去钱庄取吧。”丹苏从袖子中掏出一张三十万两的大额银票,随手扔给老朱。
老朱将皱皱巴巴的银票揉开,当看到三十万的时候,眼睛都睁大了。
“丹苏啊,你给咱交个底,你现在到底有多少银子?”
“呵呵,我 不 说。”丹苏淡淡一笑,压根不理。
“丹苏,大明穷啊。”知道自己奈何不了丹苏,老朱也按下脾气,想着以理服人。
“河南这样的事情,今天发生了,以后也不会消弭,朝廷总得有银子去救灾吧?”
“救灾缺银子啊?”丹苏轻抿了口茶,道。
“把每年给各地藩王的俸禄砍一半,不就省出来了?”
“藩王?那可都是咱的儿子啊。”老朱舍不得。
“哈哈,皇上,百姓不是人啊,百姓就活该被饿死?
那群锦衣玉食的藩王怎么没饿死啊?!”
老朱脸色一沉,道“藩王要守卫边地,怎么说也不能短缺了他们的。”
闻言,丹苏扑哧一笑,随即咬着牙说道。
“河南也算边地?
我可听说了,这几年来,河南的周王每次都趁着灾荒赚了十几万两银子,他怎么就不知道为朝廷分忧啊?
这些年来,周王府聚拢了起码上百万的银子了吧?他有考虑过百姓吗?有考虑过您这位父皇的担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