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贤殿内。
凌乱的桌案上,堆放着一堆奏折,而在桌案之下,更是散落了一地。
金风鸾面色铁青,眼眸中此刻的神色简直要比这冬日还要严寒,浅薄的嘴唇此刻都被咬的发白。
而在台下,金建德跪伏在地上,头贴着冰冷的地面,身旁是一个笔筒。
乃是刚刚金风鸾砸下来的。
金风鸾冷眼看着他跪在地上,此情此景,竟让她莫名觉得金建德与黄龙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她揉了揉眉心,冰冷的声音从嘴中吐出:
“先前,你说给你五天时间,便能杀秦泽。”
“结果呢?五天早已经过去,你派去的人不仅没杀掉秦泽,现在甚至于他们的人都找不到了??”
“人间蒸发?背叛你了?还是死在哪里了?”
“你一无所知。”
金建德脸色赤红,跪在地上的身躯一片僵硬,尽管喉间动了动,但终究还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没杀掉秦泽就不说了,本来朕就没寄太大希望。”
“但你千机营是干嘛的?那是监察的啊!!!
”秦泽带着三十万大军神不知鬼不觉的出了北凉,跑到了西京,还杀了数万图元兵马?!”
说到这,金风鸾愈发恼怒,她快步走到金建德身边,一脚就迎着他的背部踹了过去。
“你告诉我,你千机营在干嘛啊!”
“都是混吃等死的废物!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秦泽带兵出了北凉?”
“竟然一点情报都没有,甚至于他打完了朕才知道!”
“你说你在干什么?你们千机营在侦查什么啊?军饷拿的不少,做了什么啊?”
“什么都没做!!!”
金建德低着头,沉声回道:
“是微臣无能,未查到秦泽带军去了西京。”
“只是他带三十万大军莫名去了北凉,这实在是蹊跷,按理来说不可能去得了西京的,我真的”
话未说完,金风鸾又踹了一脚,怒喝道:
“没查到就是没查到,哪来那么多借口!”
“秦泽现如今在边境大杀四方,不用想我也知道西京的人现在是怎样拥戴他了!”
“这一次,真是叫朕颜面尽失啊!!”
金风鸾脸色铁青,在金建德身边走来走去,心中既恼怒又烦躁。
金建德低垂着头,小声道:“陛下,这这也没办法啊, 谁能想到秦泽会去西京,而且能杀那么多人。”
“再说先前您不是说去了正好嘛,秦泽此番前去,按理来说不正合您心意嘛”
此言一出,金风鸾铁青的脸变了颜色,开始涨红。
毕竟先前她确实曾说过这话。
但她也没想到秦泽真去啊!而且还真让他击退图元军了。
如今想来,自己那番话,还真是
此刻再被金建德提起这件事,金风鸾羞恼之际,又踹了他一脚,怒斥道:
“哪壶不开提哪壶,什么事都办不成!”
金建德心中委屈,小声辩解道:“陛下,这些年您交给微臣的事,微臣都办成了,也就关于秦泽的事没成,主要是秦泽总是能做出意料之外的事来,微臣也想不明白啊。”
话音一落,金风鸾勃然大怒。
“还敢顶嘴!”
“除了这件事以外,其他事你做好了吗?”
“很早之前就让你派千机营的人监视黄龙那几个儿子,可现如今呢,怎么还让那黄天威逃脱了?!”
金建的脸色红一片白一片,急忙道:
“黄家所有人都已经按照陛下的吩咐杀了,只是那黄天威,实在是狡猾至极,派去暗杀的人还没动手便被他反杀,此子想必是早有察觉。”
“不过陛下不用担心, 黄家的兵权如今都已经被收回,黄天威即便是逃脱,那也成不了事。”
听到这话, 金风鸾怒气更盛。
“成不了事?当初秦泽只有八百亲兵去了北凉,可现如今手上都有数十万大军了!”
“现在又放跑了一个黄天威,谁知道他接下来又会怎样?杀得不干净,日后迟早要生出祸端来!”
金建的急忙道:“不会的陛下,黄天威手上没有兵马,只有不多的亲兵,如今在东海我们正在追查他的下落,一定能找到他!”
金风鸾眸光似冰,冷冷道:“你最好是能在东海找到他,若是让他从东海跑掉哼!”
“现如今一个秦泽已经够让我头疼的了,现在又多了一个黄天威”
说到这,金风鸾揉了揉脑袋,走到龙椅旁自言自语道:
“真是多事之年啊,看来要请国师祈福做法才是”
“得找他算算运势了”
——
东海之滨。
海上。
一艘木船正在汪洋大海上行驶着,而在船头位置,一身材高大,面容俊朗的男子看着陆地方向,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此刻全是冷冽。
正是黄龙之子,黄天威!
在寄出那封家书后没多久,黄天威便让亲兵们注意防范,而之后,果然没出他的意料,朝廷确实有了对他动手的迹象。
黄天威果断决定提前动手,杀了那些暗卫后便立即乘上早已经准备好的船只,此番便是为了逃出大乾。
毕竟现如今黄家勾结异族的罪名已经做实,只要还留在大乾,早晚也会被追杀至死。
只有逃离大乾,日后才有报仇雪恨的机会!
此刻,眼看离陆地越来越远,黄天威轻声叹了口气。
黄家显赫了几十年,而如今却因为女帝的一道旨意落得个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罪名。
不论是爹娘,还是其余几个兄弟,甚至是家中的亲戚,都难逃一死,想到这里,黄天威心中一片悲悸。
但很快,他就咬紧了牙关,眼中射出仇恨的目光。
“秦泽,你在北库草原害死了天虎,又以清君侧逼得金风鸾杀我爹,这个仇,我一定要你百倍奉还!”
“狗皇帝金风鸾!丝毫不念及我黄家为你做牛做马,说杀我黄家就杀,日后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
“不报此仇,我黄天威誓不为人!”
说到这,黄天威手紧紧握成拳头,指尖都掐入了掌心,而那股疼痛也让他心中的恨意愈发旺盛。
“将军,外面风大, 您还是进去吧。”一名亲兵走上前来,躬身道。
黄天威见他右臂缠着纱布,那是先前与那些暗卫厮杀时所受的伤。
他轻叹一声,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要叫我将军了,大乾,已经容不下我,我也不再是什么将军。”
此言一出,那亲兵眼眶微红,颤声道“不,将军,不论何时,您都是我们的将军!”
黄天威扭身看向那一望无际的海水,淡淡道:“此去行前去扶桑,唯有借力与他们了。”
“对大乾来说,我黄天威,呵以后又能算什么呢”
话音落下,他低垂了头,神色一片悲戚。
而那亲兵则咬牙道:“将军,不论今后怎样,我们都会在您左右!”
“我们的家中老小,都已惨遭毒手,此仇焉能不报?”
“忍辱负重算得了什么?只要一息尚存,依旧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黄天威点点头,眼眶微微泛红,咬牙道:
“若日后得势,我必将他们挫骨扬灰!以告慰爹娘在天之灵!”
风呼啸而过,海面被卷的浪花翻涌,这广阔无垠的汪洋中,木船飘荡着朝着远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