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混账!!!”
如金建德所预想的一样,这句话一说出来,金风鸾勃然大怒。
“嘭”的一声,金风鸾一掌拍在桌案上,腾的一下站起身,她怒目而视,看着金建德冷斥道:
“枉你位高权重,执掌千机营,如今却说出这等话来!”
“一战失利而已,你却已经想到逆贼带着叛军杀入京师的场面了!”
“建德啊建德,你不是那黄口小儿,而是我大乾重臣,怎能惧怕那逆贼叛军呢!”
金建德脸色变得苍白,他急忙开口道:
“陛下,不得不考虑最坏的后果啊。”
“如今朝中与逆贼交手之人,除了我之外,还有谁和逆贼打过?”
“他们是不晓得逆贼的厉害啊,若是不做好准备,日后倘若真让那逆贼杀入京师,这如何来得及?”
“为免日后遭难,须得做出迁都的准备才是。”
“陛下,微臣说的乃是肺腑之言啊,微臣不能眼睁睁看着”
话未说完,金风鸾一甩龙袖,斥道:
“住嘴!”
“金陵乃是大乾国都,朕从先帝们手中接过皇位,这便是朕的龙地!”
“任这逆贼如今何等猖狂,也休想让朕离开金陵!”
金风鸾越说越怒,伸出手指着金建德接着斥道:
“哼!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你就想到让朕迁都了!”
“朕看你在雁落山一战是真的被逆贼吓得屁滚尿流了!”
往日即便怒斥,金风鸾也断然不会说出这等粗鄙之语,但今日金建德的这番话着实给她气的不轻。
怎么就一战打完,这金建德就想着要逃出金陵了呢?这简直是可笑至极啊!
怎会怕成这个样子?
是了!他一直久居京师,又有几次征战沙场的经历?
这一战死了那么多人,想必他在见到那么多人死去后,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被骇破了胆。
想到这,再看金建德时,金风鸾眉头紧皱,已是面露不喜之色。
台下的金建德看到金风鸾这个眼神,心已经凉了半截。
但他明白,陛下反应如此剧烈,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金陵乃是历朝历代的国都,现在自己仓促间说出这些话来,她确实接受不了。
但,这都是自己基于自身经历,做出的最好判断啊。
难道自己就想离开金陵吗?
膳海楼的山珍海味,绣园的美娇娘,洪波山的猎场,这金陵的妙处何其之多,若不是顾及逆贼,谁会想出离开金陵的打算。
陛下如今这般愤怒,是还没意识到这逆贼如今已是如日中天,势不可挡了。
“唉。”金建德心中叹息,知道此刻说这话,陛下是绝无可能再听进去。
他抬起头,看着金风鸾道:
“陛下,龙体为重,切莫因微臣这句话气恼了身子。”
“微臣确实过于未雨绸缪了。”
“还请陛下不要怪罪。”
金风鸾冷冷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
“行了行了!以后不要在朕面前说这种话!”
“自我金家执掌大乾以来,还从未有人能让我们离开金陵!”
“以前不会,现在也不会。”
“金陵,就是朕的皇都,朕,是天下之主。”
“朕如那九天之上的大日,只要朕在此地,这大乾将永归朕所有,乱臣贼子,在朕这赤日映照下,自会如那作祟小鬼,烟消云散!”
看着金风鸾面色激昂,越说越兴奋激动,金建德默默低下了头,心想若真是小鬼作祟,请国师来施法除去便是。
可如今这逆贼,那可远不是一句小鬼作祟就能打发的。
他手中,有数不清的兵马,有勇猛过人的武将,这真真切切的千军万马,真要说起来那已经是魑魅魍魉,万鬼御行了。
过往之战,那都是寸草不生,尸横遍野啊。
但现在陛下听不进去,金建德也只能躬身道:
“是,陛下乃是天命之人,龙运在身,自然无惧这”
话未说完,金风鸾冷哼一声将其打断:
“够了。”
“朕见你从雁落山回来后,除了身体伤了,这心倒也伤了,伤的还很严重。”
“这样吧,你如今有伤在身,若是顾及逆贼打过来,呵,你就去南泽吧,那里是故居,去那修养便是。”
“等你伤好了,朕再让你回来。”
南泽,正是百年前金家崛起之地。
听到这话,金建德面色一变,心中惨然,他听得懂这话是什么意思。
陛下这是要赶自己走啊。
让自己去南泽养伤,这不就是将自己从她身边驱逐了么?
诚然,自己确实已经萌生离开金陵之意。
但,自己一人离开金陵,那又何必离开?
“呼——”
金建德低着头,轻喘了一口气,长时间的站立,已经让他拄拐的胳膊又酸又痛,而那右腿,此刻的疼痛也席卷全身。
不用揭开衣服,他就已经知道必然是伤口渗出血来了。
咬住的唇角也渗出了一缕血迹,他扬起脸,那苍白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容,他看着金风鸾道:
“陛下,建德如今虽是残缺之身,也并无过人的智谋,但建德的忠心未曾变过。”
“陛下安居金陵,建德作为臣子,又怎能借伤离开呢?”
“陛下在金陵,微臣就在金陵,便是残缺之身,也想今后为陛下出一份力,陛下要使唤微臣,叫一句便是。”
“微臣必定拼上性命也去办,绝不会辜负陛下的信任。”
金建德面色恳切,郑重的拱了拱手。
金风鸾却随意扫了一眼便转过身淡淡道:
“呵,既然你不愿去南泽,那就好好在府中养伤。”
“对付逆贼之事,你不用操心了。”
“千机营交于建仁,朕未召见你,你就不要入宫了,就待在府中便是。”
“朕乏了,你回去吧。”
话一说完,宫女们拖着金风鸾的长裙,她头也不回就离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金建德摸了摸额头,而后低头沉默不语。
“唉。”
叹息声在心中响起。
直到小太监们走来搀扶,他这才冷冷一摆手将其推开。
“不用,我能走!”
他拄着拐杖,咬着牙一步步慢慢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