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殿下低着头,浑身直抖的小太监和宫女们,金风鸾抽搐的脸皮下,一对银牙几乎快要被咬碎。
金风鸾心里苦。
大乾,历经数年战乱,待到了自己手中,方才天下太平,四海宾服,铸就如今这般盛世。
这可是先帝们都没有做到的事。
而自己以一介女子之身,却做到了。
这份功绩,足以载入史册,享千秋万代才对。
但偏偏这般太平盛世,却出了个逆贼。
在北凉起兵造反至今,还不过半年时间,真是眼看着他取了通威城,破了安阳郡,又在雁落山大杀四方。
而如今,竟然在百里原打的,让狼烟都传递到了京师。
金风鸾不理解。
为何逆贼有那么多兵马,那些人为何就这么心甘情愿帮他造反,许了什么好处?
而自己派去的一名名大将,为何屡屡拍着胸脯说一定能镇压叛军,最后要不是被杀得一干二净,要不被杀得溃不成军。
现在倒好,竟让他快打到京师了。
历来,不论是同哪一方势力交战,那都是有胜有负,有来有回,拉锯个数月,数年,那也是常事。
可为何这次镇压逆贼,却是一泻千里,从没有胜过哪怕一次呢?
“朕的良将在哪里,朕的大军在哪里?”
心里发苦的金风鸾无声的呐喊。
上次金建德信誓旦旦拍着胸脯保证,和蛮族一同前去定能镇压逆贼,最后狼狈不堪的丢条腿回到了京师。
这次金建仁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保证,说交给熊骞的重甲骑兵战力强悍,所向披靡,乃是真正意义上的雄狮。
但现在,却被打得点烽火台,十万火急的传递狼烟来送紧急军情了。
“竟无一人能说到做到啊!朕朕手下当真无人可用了?”
金风鸾胸脯剧烈起伏,她弯着腰,一手撑着龙椅,一手抚着紧皱在一起的额头。
“陛下,龙体为重”一名宫女小心翼翼的说着。
“闭嘴!不准说话!”金风鸾头都没抬,便是一声怒喝。
宫女身子一颤,再不敢说半个字了。
金风鸾眉头越皱越紧,心中的思绪也越来越乱。
狼烟已至,百里原那一战看来是必败无疑了,叛军从百里原杀入中南关的话,皇城危在旦夕。
哪怕他们跑进来几千人几万人,那也是遍地跑的老鼠,杀难杀,抓也难抓,要是蹿到金陵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悄悄来暗杀自己了。
这还只是最保守的预想。
若是叛军长驱直入,直接杀来,到时候在皇城和他们决一死战嘛?
胜了倒是极好,可若是败了,那这天下,还真就没了啊?
她低着头,看着装饰华美的龙椅,手抚摸了上去。
“这是朕的天下,这是朕的龙椅!朕绝对不让那逆贼坐上去!”她突然尖着嗓子叫了起来。
这突然的尖叫,着实给太监宫女们吓了一跳。
一名年岁不大的小太监忍不住抬起头,悄悄瞥了一眼。
金风鸾敏锐的察觉到了这道视线,她眉头一挑,直起身子,而后满脸愠色的看着那小太监,冷喝道:
“朕说的对不对!”
“回禀陛下,陛下说的对。”
小太监已被金风鸾这个眼神吓了个半死,急忙跪倒在地,忙不迭的回道。
“那为何逆贼都快给我打到京师来了!!”金风鸾又尖着嗓子叫了一声。
小太监哪敢说话,他头贴在地上,浑身抖作一团,尿都快被吓出来了。
“嘭”的一声,怒火中烧的金风鸾抓起桌案上的笔筒就扔了下去。
笔筒砸在小太监背上,小太监心中猛地一跳,下腹传来一股热烘烘的热流。
他眸子一缩,急忙磕头,可不待他喊出声,便被金风鸾一声怒喝击碎了心肝。
“该死的东西!给朕拖下去斩了!”
一旁的太监没有丝毫迟疑,不由分说上来拖着那小太监就走。
两人抓胳膊,一人抓脚,一人捂嘴。
再有两名宫女趴在地上擦地。
小太监还没来得及叫一声,便被干净利索的抓着出了殿。
刚出殿,恰好有两人正上殿来。
不是别人,正是庆王和金建德。
金建德脸色苍白,看着这被拖走的小太监,遂低声向庆王道:
“爹,陛下她正发怒呢。”
庆王面色如常,他摇摇头,而后向着御前太监说了声要觐见陛下。
片刻后,二人得到通报,这才进了殿。
一进殿去,金建德便看见坐在龙椅中金风鸾那张铁青的脸,看着她微乱的发髻,金建德心中叹了一声。
不待参拜,金风鸾冰冷的声音骤然而起:
“建仁又派兵去了,来得及吗?”
庆王低垂着眼帘,沉声道:
“回禀陛下,狼烟急报先至,但战事还在继续,这段时间下来”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两息,而后继续说:
“恕微臣直言,恐怕未必来得及。”
话刚落下,“啪”的一声响起。
金建德抬眼看去,是金风鸾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来不及?那就只能等着逆贼带叛军来夺金陵了?”
庆王低着头,沉声说:“神机营尚有一战之力。”
“他们所用的军备,是大乾最好的军备,倾注了微臣不少心力。”
金建德眉头一皱,扭过头看着父亲,心里面憋了一堆话想说。
而不待他开口,金风鸾却是一边揉着有些发疼的掌心,一边说:
“先前叛军从雁落山出来,朕听了你们的意见,让他一路畅通无阻的来了百里原,原定在百里原将叛军一举镇压,可现在百里原告急。”
“朕唉。”她似乎有些心灰意冷,叹了口气。
这般模样落在金建德眼中,那更是钻心的难受。
“你们先下去。”金风鸾摆摆手,看向了宫女和太监们。
“是,陛下。”宫女和太监们快步走出,殿内只剩下金风鸾和庆王父子。
待他们走后,金风鸾摇摇头道:
“今日在朝堂之上,那些大臣们,一个个的闷不吭声,朕看的出来,他们一个个怕的不行。”
“生怕逆贼真的杀入京师。”
“往日还有天官在旁出言划策,安抚朝臣,可你们也知道,前段时间天官便染了风寒,病倒在床已不能下地。”
“如今,朕真的不知道,谁还靠得住了。”
“这逆贼,来的太快,杀的太凶了,此子,难不成真就是上天给朕安排的劫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