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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 金陵是我的家

    当日夜间。

    庆王府。

    金长歌放下手中的红薯干,合上书本,而后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一旁的晴儿坐在椅子上,歪着脑袋已经打起了盹,张开的嘴角垂下一缕银线,直流到袖子上。

    金长歌瞅了她一眼,拿起桌上的一块手帕垫在了晴儿的袖子上。

    而后她轻轻的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冬天的夜晚并不像夏天那般聒噪,寒冷让虫子们都已经钻进了土里,并无一丝声响。

    这是一个静谧的夜晚。

    木制的过道外,栽种的一排银杏已经落光了叶片。

    昏黄的烛光照耀下,银杏的树干显得凹凸不平,虫子似乎啃食了不少树皮。

    棉鞋踩过木板,但并未发出什么声响,她走的很轻。

    随着“吱呀”一声。

    金长歌推开灵堂的门,面色平静的走了进去。

    虽是夜间,但灵堂里面依然留有烛火,而此刻随着推开的门,烛火随风微微摇曳。

    晃动的烛光中,金长歌拿起祭台旁放着的几柱香。

    借着烛火点燃,寥寥青烟逐渐飘起,先是一道直线,而后升至半空溃散。

    轻薄的烟雾中,那对清亮的眸子有些愣神。

    看着这烟,金长歌想起了上午时分所见到的烟。

    那是浓烈而漆黑的烟,它笔直的朝着天空而去,似乎要深入天穹。

    那是烽火台中所燃烧,生成的狼烟。

    失神的双眸逐渐凝聚在前方,她拿燃的香插在了香炉中。

    而目光,也随之落到了牌位上。

    那是母亲柳氏的牌位。

    母亲死于难产,因而金长歌并不知晓她的相貌。

    父亲虽请画师描摹了母亲生前样貌的画,但终究是画,总归是缺了些什么。

    听父亲说,母亲生前是个既貌美贤惠又有才学的女子。

    父亲对母亲情根深种,自母亲逝去后,他未像寻常男人一样续弦再娶。

    这足见母亲生前必是个惹人怜爱的女子。

    只可惜,自己还从未与母亲讲过一句话,也没机会知晓母亲的样貌了。

    金长歌弯下腰,跪倒在了蒲团上,而后双手合十,虔诚的磕了个头。

    待直起腰时,她张开嘴,上下合动的轻薄嘴唇中却并没有发出声音。

    一席话在心中说完,她再度弯下腰。

    这一次却没有立刻抬起身,她就这么将额头贴在冰冷的地面上,任凭发丝垂落于耳际,任凭烛火燃烧。

    直到一串脚步声传入耳边,金长歌这才直起身,扭过疑惑的脸看向了门口。

    并不显得特别明亮的烛光中,庆王的脸出现在门口。

    那脸一半被烛光照亮,另一半还藏在夜色中。

    “嗯?永宁,你怎么来了?”庆王看着她,一脚踏进了门槛,烛光这才将他的脸全部照亮。

    金长歌站起身,淡淡道:

    “嗯读书乏了,过来看看娘。”

    庆王摸了摸胡须,笑着点点头,“嗯,不错,难为你有这心意。”

    接着,他叹了口气:

    “不像老大老三,你大哥每次都是应付了事,平日再不来。”

    “老三呢,以前就不提了,去了海外离家这么久,现在从海外回来,也没见他来过。”

    “倒是建德还时常过来。”

    走过金长歌身边,庆王一边拿香一边继续说道:

    “你这丫头,每日吃饭也不和我们一起,平日躲在房里也不出来,这些日子,你和我说过的话,加起来还比不上以前一天多。”

    “都说女大十八变,可你这丫头,变得也太快了啊。”

    金长歌抿了抿嘴,并未言语,她慢慢站起身,安静的等候在了一旁。

    庆王将香点燃插在炉中,怔怔的看着牌位。

    “爹,他们多久攻入京师?”金长歌的声音突然响起。

    庆王扭过身,目光直直的看着金长歌,随即,他摇头道:

    “狼烟虽至,但他们未必能攻入京师。”

    “还有你大哥在顶着呢,不必太过于担心。”

    “嗯,爹,我回房了。”金长歌答应一声,转身往外走去。

    “永宁”庆王将她叫住。

    金长歌扭过脸,白皙的面容上并无一丝表情。

    “接下来的战事,应该会祸及金陵,因此,我们要暂且离开金陵了。”

    金长歌眉头一挑,“离开金陵?”

    庆王点头,轻抚胡须道:“不错,逆贼带着叛军杀来,虽然已派出大军镇压,但在战局未定之前,须得保全自身。”

    “这叫,以退为进。”

    金长歌面色平静,淡淡道:

    “以退为进?”

    “爹想的不错。”

    她继续往外走去,嘴中跟着道:“爹,我就不离开金陵了。”

    此言一出,庆王眉头一皱,抚须的手也立刻落下。

    他快走几步,追上前说:

    “站住,你说的什么傻话。”

    金长歌脚步顿止住,但并未回头,她平静道:

    “爹,我生在金陵,这里是我的家,我哪里也不去,我要留在这里。”

    庆王眉头紧皱,立刻道:

    “战局未定之前,金陵接下来危险重重,你这傻丫头连这道理都不明白吗”

    “危险又如何?我不在乎。”金长歌声音愈发冷冽了起来。

    庆王大怒,斥声道:“你这傻丫头,你是我女儿!你怎能留在金陵!”

    “若是有个好歹,让那叛军抓住,那可如何是好!”

    “你不走,难不成还想着带兵马去镇压叛军吗?平日就罢了,这个时候,可容不得你胡闹!”

    金长歌突然笑了起来,她转过脸看着庆王:

    “爹,我怎会带着兵马去和叛军厮杀呢。”

    “我什么都不会做的,我就待在府中,哪里也不去。”

    说完这句话,她继续往外走去。

    刚踏过门槛,庆王一把将她拽住:

    “蠢丫头!休得胡说八道!”

    “你太任性了,竟然丝毫分不清局势!为父知道你自小就在金陵,但这又如何!”

    “走了又不是不回来!你留在这里,万一出事,你叫为父”

    “别说了,爹,我不会走的。”

    “就让女儿待在这里,让女儿留在这庆王府吧。”

    金长歌并未回头,她反手甩开庆王的手,说完这两句话后,任凭庆王在喊,她也不再理会,径直走向了幽深的过道。

    烛火摇曳中,庆王追出门外,看着女儿的背影逐渐消失,他满脸疑惑与不解。

    良久,他才一甩手骂了一句:

    “这蠢丫头,发什么浑,是疯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