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毅率领大军在阳瞿城下大败韩赵联军,并全据颖川的消息传到郢都之后,整个楚国朝堂一片沸腾。
如今楚国的这些朝臣虽然都是忠于楚王熊章,但他们之中有不少对于楚王熊章不顾楚国旱情,还是毅然决然的出兵伐晋的决定是不认同的,但面对君威日隆的熊章,他们也不敢反对。
所以这些朝臣在楚军出征的这段时日里也是心惊胆颤,生怕楚军会在晋国吃了败仗,若楚军真的败了,那对于楚王熊章的威望将是严重的打击,恐怕到时候郢都又会出乱子。
所以当他们听到这个捷报传来的时候,他们如释重负的同时,也再次加深了对楚王熊章的膜拜。
而普通的楚国百姓,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是兴奋得手舞足蹈。
他们或许并不清楚赵氏和韩氏究竟是谁,但他们明白,楚国不久前刚刚战胜了曾经不可一世的晋人,而且还占据了晋人的土地。
这种荣耀让每一个楚国子民都感到自豪,即使现在只能吃着碗里的杂米稀饭配着咸菜,他们也觉得格外美味。
那些被官府有偿招工吸引而来的壮劳力们,正在河堤、筑桥、修路、建城等各个工地上辛勤劳作。
当他们得知这个好消息后,也纷纷挺直了脊梁,手上的力气也增加了几分。
他们深知这场胜利来之不易,而自己作为楚国的一份子,也要为国家的繁荣贡献自己的力量。
楚国曾经有过强大的辉煌的历史,但近百年持续衰弱,差点国祚不保,后来经过楚王熊章变法图强之后,楚国迅速强大。
楚国有起又落,但晋国却依旧强得稳健,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横亘在秦国与楚国之间。
这座山不仅阻碍了秦国的扩张道路,更是遏制了楚国数百年来向北发展的雄心壮志。
晋楚两国之间的交锋不计其数,双方实力可谓旗鼓相当,互有胜负。然而,在战略层面上,晋国始终对楚国形成压制。
所以,当听说楚军不仅北上进攻晋国,还大获全胜,并占领了晋国肥沃的土地时,楚国上下无论贵贱,都欣喜若狂。
如今,晋国终于楚国被击败,虽然只是一场局部的胜利,但也让楚国人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在楚国的朝堂之上,楚王熊章将前方传来的战报交给朝堂诸卿大夫传阅,他们看过后无不振奋。
“王上,白毅将军领兵击败了赵氏和韩氏的联军,之后又与荆云将军联手将颖川之地的韩氏的反抗力量全部清除,若无意外,这颖川之地可算得上是楚国的囊中之物了,臣为大王贺,为楚国贺!”令尹弥生脸上的笑意不断。
楚王熊章亦是喜笑颜开:“呵呵,此战还是靠上将军运筹,白毅将军得力啊!”
正当众人庆祝之时,大司农樊须却皱起眉头,拱手进言道:“王上,白毅将军连战连捷,但不知上将军为何没有动静?如今楚军北上已经有五个多月了,此刻已经入冬许久,若是上将军还不能打垮韩氏,恐怕战事就会延迟到明年开春。”
“如今数十万青壮承担楚军着的后勤,时间一长,恐怕会影响楚国的春耕大计,去年楚国因为大旱而元气大伤,今年的春耕大计不能再有任何损失,所以,臣建议还是早些结束对晋战争。”
他的一番话让朝堂上的气氛变得有些凝重。
的确,楚国虽然取得了一些胜利,但战争的消耗也不可小觑。若继续拖延下去,对国家的发展和民生都将带来不利影响。
大司农的话如同一盘冰水,浇在了朝中已经沸腾的诸卿身上。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上将军在前线用兵,如今悄无声息,自然有他的道理,寡人与卿等可耐心等待便是,料想上将军不会让我等失望”,楚王熊章笑着对大司农樊须说道。
“王上,齐国已经结束对淮泗的战争,现在的齐国虽然看似依旧与鲁国对峙,但齐国的力量已经凝聚成了一个拳头,臣担心这个拳头会落到楚国的身上”
“一旦如此,晋楚齐三国之间的战争就将全面爆发,若是不能将彻底将对方击败,恐怕这场战争将不会结束”
“若是一年前的楚国,臣绝对没有半点担心,但今年楚国一场旱情极大的损耗了楚国的国力,如今楚国的粮食不仅要养军,更要养民”
“若楚国真的陷入了晋齐的战争漩涡,王上您这苦心经营楚国的这十几年的心血都将化为飞灰,臣恳请大王先保全此战战果,不要过分刺激晋国和齐国,尽早让楚国从晋国抽身”,大司农樊须一脸凝重地说道。
听到大司农的话,楚王熊章的脸色逐渐变得阴沉起来。
他原本因为阳瞿之战的胜利而感到兴奋,但现在却被大司农的一番话浇灭了热情。
骤然间,楚王熊章也觉得大司农的话说得有道理,阳瞿之战的胜利的确有可能刺激到齐国。如果齐国因此出兵援助晋国,那么楚国将面临更大的压力。
就在众人沉默之际,左尹端木赐突然站起身来,出列说道:“王上,臣认为楚国应当按照既定战略继续攻打晋国,完全无需担心齐国。”
大司农樊须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看着端木赐不悦地问道:“左尹,我哪里说得不对?”
他没想到端木赐竟然如此旗帜鲜明地反对自己,毕竟他们都是孔子的弟子,本以为端木赐就算不同意他的看法,也至少会保持缄默,没想到竟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他。
然而,端木赐却是微微一笑,看着大司农樊须说道:“大司农,你太小看齐国的野心了。”
“晋楚两国相争,互有损伤,齐国出来,无论是援楚还是助晋都能完全压倒另外一方,齐国与楚国因为鲁国之事而有嫌隙,若此时齐国跳了出来,肯定是要打压楚国,莫非左尹认为我说得不对吗?”,大司农樊须语气有些生硬地说道。
他的目光落在端木赐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端木赐微微一笑,回应道:“大司农说错了一点。”
大司农樊须微微皱眉,反问道:“哪一点?”
“晋楚交战已经持续了将近半年时间,但无论是晋国还是楚国,双方的损失都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即使晋国失去了颖川之地,对于韩氏来说可能会感到头疼,但从整个晋国的角度来看,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而且,晋国中的赵氏至今尚未真正出动。”
“因此,目前的晋国远远算不上疲惫和乏力。齐国肯定能够看出这一点,所以我预计齐国还会继续等待,直到晋国被打得足够痛时,那才是齐国出手的最佳时机。”端木赐充满自信地说道。
楚王熊章听了之后,也觉得端木赐说得有道理。
他意识到,所谓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关键在于鹬和蚌在激烈争斗时的时候无法脱身,这样渔翁才能从中获利。
所以齐国也需要等晋楚打出真火并伤痕累累的时候才会跳出来,这样齐国才能攫取最大的利益,齐国若没有这么大的野心,又怎么会有心思起十数万大军陪鲁国玩这么一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