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围观在外面吃瓜的百姓,有些就是被林赛给挂靠了田地的,一听海瑞这个判罚,登时便跳着叫了起来,就跟中了拈阄奖一般,手舞足蹈。
旁边的人见了不解的询问,那人笑得嘴都咧到耳后根了,“我被那林赛挂靠了六十亩一等田!”
“什么,六十亩一等田!”
周围的百姓一听,无不羡慕的看向这个笑得像傻子的幸运儿,这是白白得了六十亩田呀,还是一等田,按现在香河县田地售价,一等田也要将近四十圆一亩。
六十亩就是接近两千四百圆,还能到时到林赛家追讨这六十亩田产出的麦子,这妥妥的就是老天爷掉馅饼了。
那些没被挂靠的,顿时眼红不止,心道自己怎么就没被挂靠到,白白错失了一场发家致富的机会。
而那些被自家员外老爷叫来听审的伙计掌柜,甚至是亲自过来听审的地主士绅们,在听到海瑞的这个判罚之后,脸都绿了。
要是真的按海瑞这个判罚,以后挂靠出去的田地,都判给挂靠到的农户,那以后那个地主士绅还敢这样玩,这不是纯纯的大冤种送田给人家吗。
而大明是依据惯例法判罚的,只要海瑞这边的判罚上交到刑部过审通过,那么以后全大明施行新法之后,再次出现类似的案件之后,刑部就会依据海瑞这个个案作为依据判罚。
任你如何贿赂地方官,只要上交的判罚与海瑞不符,但情况符和,刑部便会驳回判罚,要求依据刑部给出的历史判罚改判。
这就要了这些地主士绅的命了,不挂靠飞洒,就会被税务所加算,挂靠飞洒了,一但被农户举报到税务所,税务所也必须依据过往判罚进行。
所以此时海瑞这个宣判,成与不成,压力便交到了刑部这边,只要刑部尚书将结果上疏给隆庆帝。
隆庆帝这边一批红通过,那对于这些地主士绅们来说,要么你老老实实的出售田地,要么就老老实实的被加算。
你要是敢耍花招,花钱让农户为你分担顶雷,放心,大明律里,总有一条治你!
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传到公堂内,海瑞不悦的拍着惊堂木,要求县衙外的百姓肃静,外头的士兵这才出声喝止吵闹的百姓。
便听海瑞接着道,“刘刀疤,本名刘喜贞,你于嘉靖四十年在山东承宣布政司济南府章丘县城,入室杀害田念升一家大小七口。”
“夺走财物六十两,金银首饰若干,被章丘县衙追捕,躲避至香河县,又接连犯下罪案。”
“更是前往大兴县亦庄企图入室掳掠人口,依此种种,待上报刑部及大理寺审议,择日问斩!”
海瑞说完,刘刀疤并没有像林赛等人那般直接晕了过去,他自知自己犯下的罪行,不落网则好,一但被捕,则必死无疑,心里早已是接受了。
待文书将海瑞对几人的宣判记录完,便上前一一让其画押,林赛和张田方哪里还能执笔,被一旁的捕快抓过拇指,摁在印泥上,直接就在结案书上打了个指模。
倒是刘刀疤够坦荡,可是他大字不识一个,拿起了笔,也是画了个圈圈,最后打了个指模。
轮到张玢的时候,他哆嗦着拿起毛笔,望向站在一旁的知县邓立贤,目光中带着祈求与不甘,邓立贤见张玢望来,闭眼直接转过头去,眼不见心不烦。
倒是袁忠冷笑着看向张玢,开口道,“种的什么因,便结的什么果,张玢,你过去种种,欺瞒县尊,害得县尊被府尊申斥,便是咎由自取!”
张玢无奈的点下头,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摁下了指模之际,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般,无力的被捕快带走。
自此,香河县安平镇税务所张满自卫反击案,便在海瑞海少保的审判下,张满得以无罪脱身,他被追讨的葬银三十圆,其父当堂便上缴给了海瑞。
这些银钱,是张富贵贱卖了自家十四亩田地得来的,如今他家只剩得六亩朝廷摊派的草塌地。
这些草塌地,就是白送给别人,人家都不要。
但对于张富贵来说,林赛挂靠在他家的三十亩一等田,按照海瑞的判罚,以后便是他家所有,这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他虽是贱卖,但一等田也是买了将近二十五圆,除开上缴了这三十圆,他家依然还有两百五十圆,加上近些时日买粮的积蓄。
张满略一合计,发现他家不仅没亏,反而还赚了,唯一亏的可能就是他张满这一身伤了,不知要将养多久时日。
张满被他父亲张富贵和弟弟张仓扶着走出县衙,跟在后头的林贵等人,拿着分摊下来的拾圆银币,气愤的看着前头的张满。
他兄长林富被张满一扁担打死,虽然林赛补偿了他二十圆,但却告知他,张满一定会给他兄长偿命。
可如今,海瑞判罚结果,张满乃是自卫过失致人死亡,连杖六十都被海瑞给免了,仅仅是赔付了三十圆。
之所以海瑞判罚追加至三十圆,估计还是为了每家能得银币拾圆的缘故。
他真的,我哭死!
而如今,自己主家林赛被判择日问斩,他们这些林家家丁,自然便是要作鸟兽散了,县衙外的士兵此时已经列队前往了林赛宅邸,准备封锁林家,防止有人趁乱裹挟财物。
他心里虽然恨得张满要死,但也不得不加快脚步离开县衙,赶往林家,他的积蓄和家当,可都还在林宅,可不要被人趁机给占为己有了。
里面可是有他兄长的二十圆卖命钱呢,加上这些年兄弟俩的积蓄,真没了,那他林贵可就得流落街头了。
他疾步跟在列队行进的士兵后面,想着跑快些,又怕被这些士兵误会,只得心急火燎的跟在后头,干着急。
待郭骁带队来到林家大门处时,果然林家的奴仆们正忙活着搬运着林家内的物件,各个你争我抢的,大打出手。
郭骁拿起挂在马鞍旁的骑兵铳,掰开扳机上了火帽,对着人群地上就是一铳打过去,铳子击打在泥土地上,扬起一阵尘埃。
铳响瞬间便让还在争夺吵闹的人安静下来,见官兵来了,就想要逃离,被在郭骁马旁的副官又是一铳吓住。
“都别动,谁敢在动,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