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城内不断响起的火铳声,那些躲在家中的百姓,前些时日参与哄抢的,都吓得哆嗦,生怕那些拿着火铳的士兵破门而入,拉着他们上大街直接打靶。
“传南直隶总督海公令,凡前些时日,于暴乱之中,哄抢物资者,限尔等三日之内,自行前往府衙投案自首,朝廷可从轻处罚!”
“若不前往自首,三日之后被查处,无论大小轻重,一律就地正法,望尔等勿要自误为好!”
拿着铜锣的衙役,沿着空无一人的大街,一路叫喊着海瑞的宣文,街角巷尾不时有巡逻的士兵队伍走过,见敲锣的是衙役,直接扭头就走。
那些只抢了物资的百姓,听了衙役们的宣扬,在家人担忧的劝说下,背着抢来的大米,小心的走出房门,父母妻儿含泪目送其走远,这才直接关上房门。
才走没多远,就遇上了巡逻的士兵队伍,“站住,干嘛的!”
“军爷,小的是前往府衙自首的!”
听到是去府衙自首的,士兵队伍拿过其户籍证查看之后,这才在两个士兵的押送下前往府衙。
而一些心存侥幸,且在内乱之中害了人命的真正暴徒,这会依然顽抗到底,不肯前往府衙自首,企图蒙混过关。
等待他们的,可能就会是冰冷的铳子!
府衙大门口,一直溜的人群被士兵及锦衣卫押运着排好队伍,这些不是前来自首的百姓,而是被锦衣卫直接上门索拿的商户。
海瑞入城之后,询问知府蔡国熙后,从蔡国熙手中得到一份集体罢市对抗朝廷的商户名单,锦衣卫按照名单挨个上门缉捕。
当头第一个就是苏州商会会长吕彦台,其次就是副会长及其他商户,一个都不放过,在巡城士兵们的搜查下,躲避几日的梁成东也被找到。
他躲在自家仓库角落内,靠着一些干粮,苦苦挨了几日,士兵找寻到他时,梁成东正拿着砂锅熬煮小米粥,被闻到香味的士兵破门而入时,梁成东正端着碗,嘶哈的喝着粥。
士兵们跟梁成东大眼瞪小眼的对视着,还是梁成东主动开口表示,自己是这家仓库的东家,被不明真相的士兵直接捆了就往府衙而去。
还是熟悉梁成东的衙役认出,这才被松了绑,请进了府衙内面见了海瑞,海瑞在蔡国熙的讲解下,这才得知梁成东在全苏州米行罢市之下,听从蔡国熙的命令,开铺售粮。
虽遭遇暴徒袭击哄抢,然论迹不论心,海瑞便将梁成东当作典型宣传,让士兵帮其打理店铺,重新开业,将苏州商会各商户仓库内的粮食直接查抄之后,折价转而让梁成东出售。
此时蹲在府衙大门口的吕彦台,看着府衙主簿刘申寅亲自将梁成东送出府衙,心里恨不得冲上去,将梁成东暴打一顿。
吕彦台心里痛骂着梁成东这个小人,将当前自己所受的屈辱,全都怪罪在梁成东头上。
等梁成东坐着马车离开,刘申寅这才看向那些蹲着的商户,冷哼一声道,“吕彦台,押进来,海公要见你!”
听见刘申寅的话,士兵上前拽起吕彦台,直接就跟着进去,府衙公堂上,海瑞端坐主位,见吕彦台进来,被士兵一脚踢在膝盖窝处,直接跪倒发出惨嚎。
“听说,你要见本督!”
“说吧,何事要见本督!”
吕彦台膝盖硬磕在冰冷石板上,疼的脸直抽,听见海瑞问话,忍痛回答道,“回海公,草民要告苏州知府蔡国熙,逼迫我等前往办理牌照之事!”
“嗯,”海瑞听了也不气恼吕彦台的胡搅蛮缠,而是冷笑着道,“按我大明官场旧规,凡民告官者,先打三十大板,左右,拖出去,给本督打!”
吕彦台直接傻眼,啥情况,这就直接打!
你海瑞不是自认是遵循太祖祖制吗!
蔡国熙站在海瑞下首,笑着看向吕彦台,也不言语,海瑞这是故意找茬,无论你吕彦台说啥,这顿板子,吕彦台如何都躲不过。
他海瑞,对待不法士绅商贾,拥有灵活的底线。
天井处,被摁在刑凳上的吕彦台,大冬天的被直接扒得只剩底裤,正惨嚎着挨着板子,打人的锦衣卫是个老手,知道海瑞只是要吕彦台受些皮肉之苦,并未就此下狠手。
三十板子打完,冷汗涔涔的吕彦台被拖入公堂,海瑞这才拍着惊堂木,质问吕彦台,“你说知府蔡国熙逼迫尔等,却不是事实,牌照之法,乃是陛下诏命,凡我大明之商户,皆需办理,你可明了!”
吕彦台忍痛点下头,臀部血肉模糊,让他痛不欲生,说出的话也是嘶哑晦涩,“草民知晓了!”
“既然你知晓了,那便到本督问你了,”海瑞一转攻势,直接问道,“本督问你,为何不办理牌照,还纠结商户,罢市对抗朝廷!”
“且你竟敢不往府衙户籍科办理户籍证,意欲如何!”
吕彦台这时哪里还有力气反驳,无力的垂下脑袋,任由上头的海瑞质问,就是一言不发。
“因你纠结罢市,以致苏州百姓断炊引发民乱,按我大明律,此乃是谋反大罪,按律,你可知后果的!”
吕彦台听到谋反,眼眸睁大,嘶哑着回道,“海公,乃是我之过,草民愿俯首认罪,妻小皆无过错!”
“律法岂是儿戏,可知因你之过,害死多少无辜百姓,”海瑞一拍惊堂木,“你之妻小皆因你而死也!”
“不!”
“拖下去!”
“不!海公,乃我一人主使,与我妻小无关啊!”
大门外的其他商户,听着吕彦台的呼喊,吓得抖若筛糠,抄斩!
这下祸事了,吕彦台,这回可被你害死了!
原以为的法不责众,这下直接成了集体抄斩了,悔不该听从吕彦台罢市之言,以致今日!
那些前来自首的百姓,听着公堂上海瑞的判罚,吓得脸都白了,将手中的米袋放下,直接对着办理的府衙刑典跪地道,“老爷,我乃是被裹挟的,非是故意抢夺!”
“过来签字画押,如何处罚,还需总督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