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爷,此处可是礼部右侍郎张宅?”
门子见这青皮面色轻佻,抱着个小木盒,以为又是谁家要来给自家老爷送礼的,便傲慢的点点头,也没有回话。
那青皮见门子点头,这才笑着将一分银圆放置在木盒之上,递交给门子道,“这是朝鲜外藩使臣,托小的给张侍郎送的一点小小礼物,劳烦您给转达。”
门子见木盒上的一分银圆,这才收起高傲神色,笑着将银圆划拉进自己口袋,抱着木盒,也没去打开查看,只是笑着摆手道,“知道了,我会将礼物上呈给管家知晓的。”
“那就劳烦您嘞,小的这就告退。”
见青皮躬身退回,朴有乐的小厮这才上前用蹩脚的汉话询问道,“怎么样,可收下?”
“爷们办事,肯定马到功成,”青皮拍着胸脯直接道,“走走,赶紧到陈尚书家去。”
青皮见这天色也不早了,赶紧送完,说不定还能再薅这个朝鲜人一顿晚餐吃,小厮见状,立马跟上步伐,没走几条街,这才到了陈以勤的家门前。
青皮如法炮制,直接索要一钱上门费,小厮给完,他这才上前又是躬身拱手朝门子道,“这位爷,此处可是内阁陈阁老的宅邸?”
那看门的老汉瞪了青皮一眼,“瞎了眼,自己不会看门匾?”
青皮被这么一噎,想要骂回去的脏话被生生憋了回去,内心咒骂着这个老不死的东西,嘴上却是笑着道,“嗨,咱这不是不识字吗,怕送错了门,上头怪罪。”
“你包容一二,”说着将一分银圆直接顺手交到门子手中,“这钱,你拿去喝茶,就当是小的给你的润口费。”
门子这才口气好了不少,“看你也算上道,说吧,找我家老爷何事,可是要递帖子?”
“不是不是,小的是受朝鲜使臣所托,给陈阁老送点小礼物,你看劳烦给转交一下。”
门子见这木盒也不大,便上前微抬了一下盒盖,见里头两株山参和五六颗个头不小的东珠,不敢私自收下,这才对着青皮道,“你且等等,待我问过管家再说。”
说完,知会了一下另外一个门子,就急忙跑进了宅内,寻管家去了,没多久,这才跑回大门处,朝青皮道,“管家说了,好意心领了,礼物原样奉回!”
青皮一愣,怎么送上门的礼物,还有不要的,这还真是大明清官了不成,青皮刚刚也见了里头的物件,都是价格不菲的物件,不成想,陈阁老竟然不要,白瞎了这山参,这东珠了。
见青皮抱着盒子返回,小厮不解,“怎么没送出去?”
“人家不要,说心意领了,”青皮将盒子还给小厮道,“别费劲了,当面送不要,便是不肯接你的活,还是回去想想你们要人办的事如何处理为好。”
青皮说者无意,小厮听者有心,急忙离了陈家大门,往自家大人住宿客栈快步而去。
青皮原还想再薅一顿晚餐,见这朝鲜人快步离开,只得骂骂咧咧的离开,“薅了这半天,也够我几日的酒钱了,嘿嘿!”
乾清宫内,隆庆帝拿着礼部尚书陈以勤递交上来的朝鲜文书,看得眉头一蹙,小声开口朝一旁的太子朱翊釴道,“太子,你且先看看这个。”
朱翊釴这会正看着有关南直隶那边,海瑞递交上来的关于新法改革施行的成果,被隆庆帝这一叫唤,打乱了他的思路,抬头不解的询问道,“父皇,何事?”
“这里有份朝鲜递交上来的告哀请封折子,你且先看看,给朕把把关,”隆庆帝现在有了朱翊釴帮忙处理国政之后,拿不定主意的,都让朱翊釴先看看,出出主意,在同内阁商议。
现在的隆庆帝,前有内阁,中间有司礼监,最后还有朱翊釴把关,处理起国事来,可以说,比之他老爹嘉靖帝,不知轻松多少。
朱翊釴拿过折子,见上头林林总总的罗列了朝鲜国自隆庆元年起,国君薨逝之后,国内朝局动荡,为了稳固时局,朝鲜两班大臣们所作出了努力。
通篇下来,在朱翊釴看来,废话一堆,要不是朝鲜乃是外藩,不时常上奏给隆庆帝,不然朱翊釴就要直接将写这份奏疏的人拉过来,喷他一脸不可。
你是嫌皇帝还不够累是不是,写这么多的废话,还不直入主题,满篇都是在自夸你们朝鲜大臣自己多么的众正盈朝。
在朱翊釴看来,朝鲜这屁大一点的外藩,就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一个屁大一点的朝鲜,竟然分为北人,南人,西人,东人各个朋党,又细分下来,还有什么勋贵派,守旧士林派,汉党等等。
简直是乱七八糟,比之明末还要乱,都特娘的快乱成一锅粥了。
说白了,就是朝鲜内部权利阶级固化,既得利益者与争权挑战者狗脑子都快打出来了,而朝鲜历代国君,想着分化平衡,一直玩骑墙,不敢彻底的站台。
当初李成桂造反直接推翻旧高丽王,自己上表大明,自立为王,老朱想着,破地方不值得远征,便直接赐下‘有明朝鲜国’这个国号,正式的封李成桂为大明朝鲜王。
以后的历代朝鲜王薨逝袭爵,都必须按照大明王公袭爵旧例,上表给皇帝告哀请封,大明皇帝便会命大臣推议谥号,得出结果后,便会下旨赐谥。
并且还会派太监前往朝鲜,查看朝鲜王府起居录,有嫡长子则嫡长子袭爵,无则庶长子袭爵,若绝嗣,则大明会从旁支择选一人,继承王位。
而朝鲜这次递交上来的请封文书,竟然自作主张的先行择选了一个旁支在汉城即位,事后再来大明告哀请封,完全就是再藐视大明朝廷,藐视大明皇帝。
你能来告哀,孤很高兴,因为你将大明放在心里。
但你们在朝鲜做的事,孤很不开心,因为你们这么作,完全就是无视大明的宗法制。
若真的就这么被你们这般糊弄过去,以后大明其他的王公袭爵,都这般跟皇帝玩心眼子,皇帝还怎么拿捏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