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张叔安委婉的拒绝,户次鉴连只是失望的叹了口气,他知道,无论是大明还是红毛番,火炮都是不外泄之利器。
他之所以提出想要火炮,也不过是试探性的询问一番张叔安,若成,自然是好的,若不肯,也无伤大雅。
现在倭国处于乱世之中,各地大名不断地积蓄兵力,或自保,或为野心,想取足利幕府而代之。
他的主公大友宗麟,如今虽说是占据九州四国,但与毛利家,为了争夺大内氏过去的领地,在筑前等国,打得不可开交。
作为大友家的盟友,尼子氏在东击毛利氏,而大友家则在西攻毛利家的周防等国,三家大名加上地方不断叛变投降的豪族,在西九州这地界,不断地上演你走我叛,你来我降的戏码。
饶是被倭国人称为战国第一智将的毛利元就,拿这些毫无廉耻的豪族,也是没什么办法,杀光吧,倭国本身人力捉襟见肘。
这些豪族就像大明的士绅地主,管理地方上,还需他们作为黑脸来催缴税赋,若破坏规则,直接杀光,难保你的氏族以后不会子孙糊涂,也被人一锅端。
这种做人留一线的游戏规则,在倭国战国前期,还是很受那些大名看重的,顶多就是让自己的儿子顶你的姓氏,才能彻底的安稳住地方。
就像现在的户次鉴连,未来会被大友宗麟直接赐封立花氏,而改名为立花道雪,原因就是立花氏反复叛变投降,秀得大友家头都麻了。
“张桑,若可以,还请您能从中说和,出售一两门火筒给予我大友家,我大友家,必定感激不尽!”
户次鉴连躬身对着张叔安一鞠躬,态度可以说是十分的谦卑了,为了给自己的主家淘换来火炮,户次鉴连对张叔安这个大明商人,可谓是礼遇有加。
然而张叔安作为大明人,且火炮作为大明现在对倭国的唯一利器,他怎么可能会轻易答应。
但户次鉴连都卑微到了这种地步,直接回绝,显得张叔安过于的强硬,故而他思索后才道,“非是我能一力答允之事,我需回大明之后,与上面通气之后,才可答复于城主你知晓。”
先敷衍过去,待回了大明,肯不肯,是商行内部的主事说了算,但张叔安可以肯定的说,火炮这种大杀器,商行即便再想在倭国打开商路,也定是不肯轻易让倭国大名得到的。
也是张叔安级别太低,商行内部的股东主事,早就得了太子朱翊釴的吩咐,倭国九州,大明会先探路,然后攻打。
这次张叔安等人先过来探探路,等下次过来,可就不是一两艘船的事了,而是数十艘载着大明军士的货船战舰,兵临立花山城外海了。
朱翊釴秉承着远交近攻策略,在倭国,九州附近的,直接攻取,远离九州地界,消息闭塞的其他倭国地区,则还是以商探路,慢慢攻打。
对倭国,是打着宁波之乱,惩治大内氏和细川氏之名,攻取大内氏,至于说大内氏灭亡了,那关我大明什么事,氏族灭亡了,土地还在,就拿他曾经的土地作为赔偿便是了。
无论大友氏还是毛利氏,你们现在窃居的土地,都是曾经大内氏的,如今我大明过来算后账了,识相的,乖乖退走,不然,就要你们死啦死啦地。
户次鉴连见张叔安态度缓和不少,不再一味的拒绝后,也笑逐颜开,“如此,我等便开始清点铁炮吧!”
“好,”张叔安点头答应,随即开口道,“户次城主,事先说好,这次交易,我只收金银,其余的,我一概不要!”
“这样吗!”
这倒是让户次鉴连有点诧异,他原本还打算用一些漆器,永乐钱等作为支付,听了张叔安的话,不得不让人取来纸笔,迅速写下书信,让人直接送到家督大友宗麟所在的臼杵城。
让其尽快将剩余金银凑齐运送至立花山城处,为此,张叔安等人不得不在立花山城处逗留了半月。
漂在外海的三船,新法号得知需这般久后,先行在四周查勘地形,标准地势浅滩,为以后大明登陆九州,打下前站。
臼杵城
老乌龟大友宗麟接到户次鉴连的催款来信,大吃一惊,急忙召集各家臣商议,对于突然出现的大明商人,大友宗麟谈不上多喜欢。
他本人是个残暴无情,又猜疑极重的人,即便对待自己的亲人,大友宗麟也是丝毫不会手软,诱杀自己的亲叔父,放逐自己的亲弟弟。
更是抢夺自己的部下的妻子,导致筑前国内乱,也许是造下的罪孽太过深重,他自己也知道,佛是救不了他的了。
所以他转头就信了基督。
倭国战国的乱,与其说是时代所限,不如说就是像大友宗麟这样的毫无底线的大名太多了,才导致互相猜疑攻伐。
“鉴连来信,言明国商人携带两千杆铁炮到立花城下,”大友宗麟盘腿坐在主位,看着底下跪坐的家臣。
“一杆一百五十贯钱,皆需金银货易,诸君,你等如何看待!”
“主公,如今时局,积聚实力为最,任何可增长我大友家之势力者,都应以礼相待之,明国之铁炮如何,虽不尽知,然鉴连肯为此而大费周折送信前来。”
“必然是明国之铁炮能得鉴连之眼,不如回信鉴连,让明国商船直接前来臼杵城港,主公直接与其交易!”
“海上船速必然胜过我等陆路前往,届时交易之后,主公可直接征召铁炮足轻,在城下町处直接训练!”
说话之人,乃是大友宗麟最为信任的家老吉弘鉴理,他深知老乌龟大友宗麟猜疑之性,即便是户次鉴连,贸然两千杆铁炮在手,大友宗麟再信任他户次鉴连,内心也是不满的。
便直接提出,让明国商船直接前来臼杵城,钱货两清,到时两千杆铁炮直接掌控在老乌龟自己手中。
他大友宗麟觉才能安稳的睡着,不然,要老乌龟直接支付二十万两白银,却连根毛都没见着。
以他猜疑的性格,如何肯这般轻易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