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内殿
隆庆帝昏迷了两日后,终于在御医的汤药及针灸治疗下,慢慢的苏醒过来,人虽醒了,但身体却十分的虚弱,面色相较以往,蜡黄了不少,鬓角华发显现,人已老态了许多。
年寿才堪三十有六,如今却已经是疲态尽显,不但是御医们看出,隆庆帝的身体已经亏空,就是高拱和陈志,都从隆庆帝那憔悴的面庞上看出,皇帝身体较以往,虚了许多,也都忧心不已。
“皇儿何在,”隆庆帝挣扎着想要起身,但因身体实在虚弱,只扭动了身体几下,无力起身。
伺候在旁的冯保领会上前,将隆庆帝轻扶起身,将软枕靠在隆庆帝背后支撑,这才让隆庆帝能半躺着跟在场的皇太子朱翊釴和阁臣们相见。
见内阁六位大臣也在场,隆庆帝苦笑一声,叹道,“竟这般劳诸位先生挂念,实在是朕之不是,望诸位先生莫怪!”
“陛下龙体要紧,臣等身为陛下之臣子,挂念君父之情,乃是纲常所在,陛下何须介怀!”
高拱拱手朝龙榻上的隆庆帝劝慰着,“陛下此番病恙,元气受损,还望陛下能够听劝御医之请,好心调养,莫要在损身折益,便是老臣之幸也!”
“还望陛下听劝御医之请,好心调养,大明不可无陛下转圜!”
陈志也连声劝慰起来,他知道隆庆帝这个人,很是能听人劝的,“陛下,是药皆需辨证才可食用,不可再听信谗言,胡乱服药,凡药三分带毒!”
“服药如同国之变法,若不对症而下药,胡乱服用,便会适得其反,您治国上施行新法,最是了解,怎的这会却是被奸佞诓骗,白白损了元气,实在不值!”
“嗨!陈师傅,”隆庆帝苦笑着摇头,“朕也是一时糊涂!”
“往后,朕定听从御医嘱咐,不再胡乱服食药物便是,诸位先生且可安心,”隆庆帝也是怕了,以为服用了孟冲献上的什么龙精虎猛鹿鞭汤后,能日理万机,可时效甚短不说,反噬竟也这般的凶猛。
而且还是在大朝会上,让隆庆帝暗暗心惊了一把,他是再也不敢乱喝这些未经御医勘验的补汤了,不然那天真崩了,太子还年幼,如何能支撑起朕这万里江山。
“父皇,父皇,你醒了吗!”
内殿外,一个稚嫩幼童声传来,人未到,声却先至,布帘被一只小手直接掀开,接着一个矮胖的小胖墩就硬挤了进来。
见内殿寝室之中,站立着这般多的白胡子老头,朱翊钧为之一愣,接着在人群中巡视一番,准确的看到了自己的好大兄皇太子哥哥。
立马小跑上前,一把抱住了朱翊釴的大腿,怯生生的道,“皇兄,钧儿来看父皇了!”
“好,父皇已经醒了,”朱翊釴笑着摸了摸朱翊钧的小脑袋瓜,朝榻上的隆庆帝看去。
隆庆帝这会也是笑着看向朱翊钧,朝他招手道,“钧儿,过来,让父皇好好看看,可见胖了没!”
见隆庆帝逗弄着幼子,高拱等内阁大臣便要开口告退,谁料隆庆帝伸手止住,对着内阁六人道,“朕还有一事,望诸位先生给朕拟一份诏书!”
“陛下请讲!”
“朕病恙之日,朝政处理,全权交于皇太子监国,诸大小事,皆可由皇太子定夺,朕无异议!”
“朕之皇三子,秀慧天成,孝悌有序,朕欲亲封其为德王,还望诸位先生以后能潜心教导,管教一二!”
“臣等领旨!”
“陛下,臣有一言,还望陛下能解臣之不惑!”
“赵学士,但讲无妨,”隆庆帝怀抱着朱翊钧,笑着看向问询的赵贞吉。
“陛下,我皇明之宗室封王,皆有就藩之地,既然皇三子得封为德王,臣斗胆请教陛下,德王将来,是否出京就藩,封地又选址何处,还请陛下能示下!”
隆庆帝笑着看向朱翊釴,见朱翊釴微微摇头,隆庆帝会意一笑,便朝赵贞吉道,“先生之问,朕正好也要讲明,自从秦蜀两王移封回京,担任大少宗正二职,朕便有心,想要改革宗法!”
“便从朕之皇子起,往后之子孙,皆不再给予任何的封地赐田,皆以岁禄银钱择兑,朕之子孙,以后若能力尚可者,可以委以重任者,又有何不可,在京担任些闲散职务,为皇明分忧呢!”
“你说是也不是,赵学士!”
“陛下之心,臣明白,然陛下考虑虽深远,只怕后世,兄弟阋墙,到时,陛下之苦心,尽诸东流!”
“赵学士,尽管放心便是,孤非是狭隘之人,”朱翊釴反驳赵贞吉道,“此事便就此定下,父皇爱护幼弟之心,孤亦感同身受!”
“如此,臣无话可说!”
说完,内阁六人拱手相继退出内殿,隆庆帝看着朱翊釴,抚摸着朱翊钧的头道,“太子,若你登基之后,可颁布诏命,宗室之人,不得担任朝廷要职,以免宗室窃居高位,威胁皇权,致使国朝令出二孔!”
“父皇放心,儿臣自有主意,”朱翊釴笑着摸了一下朱翊钧的后脑勺,“儿臣以后会颁布一道旨意,凡宗室之人,只有参议权,无执行权,只能建议,不可有办事的权利,这样就能防止宗室做大,威胁到皇权。”
“父皇,钧儿以后是不是就要离开父皇和大兄了,呜呜呜!”
“傻瓜,怎么会,以后你便待在你兄长身边,尽心辅助你兄长,治理咱大明,”隆庆帝这会心情不错,“以后你二人兄弟齐心,将祖宗基业,治理的服帖,也不枉父皇一片的苦心。”
隆庆帝直接收回了秦蜀两王的封地,为的就是要开始限制那些不劳而获的宗室,继续的无底线的吸大明国库的血。
且为了防止以后大明朝堂,变成家族企业,各个要职均被宗室占据,尸位素餐,还要下旨,不准宗室占据朝廷任何的要职,你们只能也必须待在新成立的宗人府里。
在宗人府里,怎么去折腾,朕不管,但朝堂上的事,必要的时候,朱翊釴可以试着听取些宗室意见,但采不采纳,均是皇帝的最后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