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后面有一片空地,依次停放着五辆马车,前面一辆马车是大姐他们乘坐的。
上面隐约听到有孩子的哭泣声,还有妇人正在小声的安抚着。
“大姐,你在吗?姐夫清醒了吗?”杜尚清一脸焦急地站在车旁询问,目光紧紧盯着马车,双手不自觉地攥紧。
“清清啊,呜呜,你姐夫又迷糊过去了!我们还是要去找个大夫,我怕你姐夫撑不过去。呜呜”
大姐的声音从车里传来,她泪流满面,眼神中充满了无助和恐惧,手中的棉布也因颤抖而微微晃动。
“大姐,莫要胡说,大姐夫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我上来看看,车上人都下来吧,换到其他车上去。”
杜尚清眉头紧锁,一掀车帘,便敏捷地跳了进去。
车里面坐着大姐,她这时正拿着一块棉布,一脸忧愁地轻轻擦拭着躺在一旁的朱永田,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姐夫的脸。
旁边还有一个妇人正是老大家的媳妇金氏,她怀抱着小根宝,小根宝小脸憋得通红,张着嘴巴哇哇大哭。
金氏一边轻轻摇晃着孩子,一边焦急地哄着:“宝贝别哭,别哭。”
另外一旁是小闺女家荟,此刻正陪在大姐身边,眼睛红红的,不停垂泪,小手紧紧揪着衣角。
最里面还挤坐着两人,光线阴暗看不太清。杜娟见杜尚清往里面瞧看,便出声道
“里面是燕妮爹娘,叛军打过来,全村都跑散了。匆忙间我和你姐夫也只带了他们老两口逃出来。
燕妮哥嫂同孩子估计跟着余下的村民躲进了芦苇荡。我和你姐夫慢了一步,来不及一起过去。
叛军追的太急,就这样一路拼了命跑,才侥幸逃了出来。”
杜尚清听大姐这样说,才想起里面老妇人是燕妮娘,忙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
“你们可吃上东西?根宝哭闹是不是饿了?”杜尚清看向车内众人,脸上满是关切。
“来的时候倒是带了些吃食,可是这一路上你姐夫他们又收留了好些人。
吃食全都分了出去,咱们从下午到现在一口水也没有喝过。”
杜鹃苦叹一声,满脸的疲惫与无奈,眼神中透着一丝苦涩。
杜尚清往自己怀里摸索了一番,掏出一小包肉干。
“来,根宝,莫哭了,你看这是什么?”杜尚清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眼神充满了慈爱。
根宝歪头看见杜尚清手里的肉干,立刻止住了哽咽,眼睛放光,伸出小手急切地讨要。
“好孩子,给小姑姑两块,其余都是你的。吃吧!”
杜尚清捡了两块肉干,塞给了家荟,余下的全部给了根宝。他看着孩子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心中一阵酸楚。
杜尚清又细心检查了大姐夫的伤口,就看见他上身伤口斜斜的像一个巨大的蜈蚣趴在胸口处。
伤口在乳首处起始一直划到右腹处,由深至浅,中间一段最浅,应该就是被那包银钱阻挡的位置。
此时伤口已经止住流血,姐夫虽然还是昏迷不醒,但是呼吸平稳,杜尚清轻轻舒了一口气,心中暗想:料想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清清,咱们还能闯出去吗?你姐夫现在这样怕是要拖累大伙吧?”
杜鹃看着二弟,忧心忡忡,眉头紧蹙,眼中满是焦虑与不安,嘴唇微微颤抖着。
“能,一会天亮咱们护卫队就会赶到。到时候叛军必然会慌乱,咱们一鼓作气定可以将他们杀退,放心吧!”
杜尚清坚定地看着大姐,眼神中充满了自信,脸上表情认真,伸手轻轻拍了拍大姐的手。
杜尚清又安慰了大姐几句,让她好好照料姐夫,然后让车上众人换去后面一辆马车。
伤病员还是要注意卫生环境,不然感染发炎可就麻烦大了!
后面一辆车上,老叶一瘸一拐想要下车,给大伙挪地方。
他满脸愧疚,神色焦急,额头皱起一道道纹路说道:“我还是下来吧,别占着地方。”
“老叶,你就坐在前面不用下车。再过个把时辰咱们就要往外冲了,你下来也帮不上大伙忙,就在车上陪着她们吧!”
杜尚清阻止了他下车的动作,双手紧紧按住他的肩膀,表情凝重,让他安心在车上休息。
“老爷,黄典史的事你知道了吧?我当时劝不动他,他一心想冲出去给县里报信。
结果在出村的小道上遭了埋伏,连同十几个衙差全部落马被杀。
唉,我们当时扶老挈幼,才闯进祠堂没多久,根本无力救援他们。”
老叶想到黄典史他们一行惨死,不禁懊悔不已,恨自己当时应该苦劝他们留下才对。
他低垂着头,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脸上满是痛苦与自责的表情。
杜尚清看着懊悔不已的老叶,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老叶,这不是你的错,黄典史一心报国,那是他的选择。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保存实力,等援兵一到,为他们报仇!”
老叶抬起头,目光中多了一丝坚定,点了点头:“老爷,我明白了。咱们一定要替死去的乡亲们报仇。”
“这伙叛军是如何突然出现的?边境不是还有张百户领着五百兵卒把守吗?为何没能传出示警就被叛军攻入了?”
杜尚清眉头紧锁,满脸疑问地向老叶问出自己心里的疑惑。
“哼,那是因为王主簿与柳团练他们早已经投了敌。
当时边境发现了荆山府那边有异动,张百户便差人报往了三岔镇。
可恼那老贼故意拖延住报信兵卒,又假意派柳团练领着三岔镇各村护卫队去前线支援。
结果谁料到柳青河与叛军早就约会时间,暗中打开了寨门,引着叛军杀入了咱们县。”
老叶说到此处,气得满脸通红,额头青筋暴起,眼睛瞪得滚圆。
“各村护卫队与张百户仓促迎战,结果根本抵挡不住。护卫队长们眼见情况危机,便派人回村组织村民撤退。
我们在镇上是得了醉仙楼的示警,便急急忙忙去泥沟村接家人。
就这样我们且战且退,一路上又收容了一些别村打散的护卫队员,勉强冲出了叛军的防线。”
老叶咬着牙,拳头紧紧握着,脸上满是愤怒与不甘。
杜尚清听完事情的始末,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叛军攻入丰水县是早有预谋,并不是仓皇出逃而来。
“杜团练,咱们都集结齐了。什么时候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