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朱由检这么说,几位阁臣皆是苦笑不已。
“陛下,江南乃是朝廷赋税重地,万不可糜烂,还请陛下尽早处置。”
郭允厚也出言劝谏道。
朱由检强行平复自己的怒火,然后对几人问道:“内阁是什么意见?”
温体仁当即回道:“陛下,臣等的意思是朝廷立即传旨南京的魏国公,命其统领南直隶、浙江布政使司军队,对这伙倭寇进行围剿,绝对不能让其阿然离开大明!”
朱由检也知道这个道理,大明刚刚用万历三大征,证明了你大爷依旧是你大爷。
现在数百名倭寇就在大明南国横行无忌,这不是狠狠打了大明一记响亮的耳光吗?
朱由检对内阁的意见,没有什么异议,但用谁来为将,用哪里的兵却很重要。
这次倭寇入侵,无论是什么原因,都已经证明了,江南之兵已经不可用。
他的食指在桌案上不断的敲击,半晌后,朱由检猛地睁开眼睛,对王承恩问道:“俞咨皋到了吗?”
后者闻言一怔,旋即回道:“陛下,俞总兵近几日应该就会进京。”
“命人去催一催!”
“臣遵旨!”
主仆两人说完后,内阁诸臣也明白过来。
袁可立躬身道:“陛下,事态紧急, 如果等俞咨皋进京,再返回南直隶, 会不会太迟了?”
朱由检却是冷笑道:“几百倭寇就可以横行南国,诸卿以为南方卫所还能用吗?”
“与其劳民伤财,不如等俞咨皋进京后再议。”
不等内阁诸臣开口,朱由检接着说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诸卿回去署理朝政去吧,北境和辽东事务繁多,万不可懈怠了。”
“臣等遵旨!”
虽是仍旧心有不甘,但几位内阁诸臣还是躬身施礼道。
等他们走后,朱由检的眼神忽然变得凌厉起来。
“魏忠贤!”
“臣在!”
“命东厂的人立即南下,朕要知道此次倭寇入侵究竟是怎么回事,朕觉得这件事并不简单。”
朱由检看着魏忠贤,幽幽的说道。
感受到皇帝身上传来的冷意,魏忠贤心里一凛,忙是躬身道:“臣遵旨!”
魏忠贤也不敢耽搁,当即出了暖阁。
是夜,钱府,书房密室。
“牧斋公,倭寇在杭州府登陆了。”
袁崇焕放下手里的茶盏,低声对钱谦益 说道。
后者正欲回话,管家钱壮却是在门外通报道:“老爷,韩阁老来了。”
“哦?快请!”
钱谦益忙是起身,走出了密室,袁崇焕也跟了出来。
不一会儿,韩爌就在管家钱壮的引领下,来到了书房。
“阁老。”
“韩师。”
钱谦益和袁崇焕齐齐对韩爌拱手道。
后者一看见袁崇焕,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不过,到底是宦海浮沉经年,韩爌只是应了一声,并没有说话。
钱谦益对钱壮挥了挥手,后者会意,走出书房,亲自守在了门口。
“元素,如果在京里没事的话,就早些回去吧。”
一坐下,韩爌就对袁崇焕说道。
钱谦益亲自为韩爌倒了杯茶, 笑着说道:“阁老,元素还是有些不甘心,您看陛下那里……?”
“今上当日亲口说,袁氏一门永世不得录用。”
韩爌语气平淡的说了一句。
袁崇焕听到这句话,眼中忽然闪过一道怒火。
也不知这怒火是冲谁的。
钱谦益讪讪的笑了笑,对韩爌问道:“不知阁老今日登门,可是有什么事要交代?”
韩爌看了两人一眼,轻叹一声道:“受之、元素,本阁还是那句话,如果没事的话, 就离京返乡吧。”
这回不只是袁崇焕,就是钱谦益都有些不高兴起来。
“阁老,眼下满朝皆是阉党,这些人阻塞圣听,蒙蔽陛下,打压异己,再这样下去,大明还是大明吗?”
钱谦益有些痛心疾首的对韩爌说道。
“哦?受之的意思是本阁也是阉党?”
“还是说孙承宗、袁可立、徐光启他们是阉党?”
韩爌端着茶盏,面色平静的对钱谦益问道。
袁崇焕接过话茬道:“韩师,大明眼下内忧外患,陛下不思整顿朝政,改善民生,竟是对蒙古用兵,掀起大战, 这不似明君之相吧?”
韩爌看向他,眼睛死死的盯着对方,沉声道:“袁元素,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袁氏一门永世不得录用,难道还不够?非得要满门抄斩,你袁元素才满意?”
说到后边的时候,韩爌的语气已经变得严厉起来。
不等袁崇焕说话,韩爌接着说道:“南京兵部的题本已经进京了。”
“内阁的意思是命魏国公领兵,围剿登陆的倭寇。”
袁崇焕的眼中闪过一道喜色。
韩爌那双眸子,死死的盯着他,缓缓道:“这个票拟,被陛下否了。”
闻言,袁崇焕顿时一阵错愕。
钱谦益也是有些惊讶的看向韩爌。
内阁这份票拟没有任何的问题。
魏国公坐镇南京,守备陪都,由其统兵乃是理所应当。
陛下为什么要反对?
韩爌极有深意的看了两人一眼,接着说道:“听陛下的意思,此次朝廷不会征调南直隶、浙江等地的卫所。”
“此事很有可能,会交给新任宁波水师提督俞咨皋。”
“俞咨皋?”
听到这个名字,袁崇焕不由的惊呼出声。
对这位将门虎子,他虽是没有见过对方,但却是听过方名头的。
作为俞大猷的儿子,自幼跟在其父身后耳濡目染,研读兵法,实力自是不弱。
之所以没有剿灭郑芝龙,那也是因为朝廷没有银子组建水师,招募兵士。
如果双方实力相当,郑芝龙绝对不会是俞咨皋的对手。
如果皇帝将剿灭倭寇的事交给他,那自己的计划可就进行不下去了。
“韩师,俞咨皋手里有多少兵马?”
袁崇焕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韩爌摇头道:“此事本阁也不清楚。”
袁崇焕和钱谦益对视一眼,两人的眼中皆是担忧之色。
韩爌此时已经站了起来,意有所指道:“该罢手时就罢手,两位好自为之。”
说完后,他就径直出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