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皇庄的一应事务交给曹化淳后,朱由检就带着满朝文武,重新回到了紫禁城。
皇庄里的番薯和洋芋大货丰收,朱由检也没有小气,而是在宫里大开筵席,准备宴请百官,以及在京诸藩。
酒宴过程没有什么好说的,主旨就是新粮食的丰收。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朱由检坐在御座上,看着神色各异的百官,心里也是冷笑不已。
大明这些官员,不可否认,有些人一心为国,心中有大明的百姓,但更多的却是为了各自的利益。
就像是殿内的这些人,就有不少人此时都是心事重重。
无论是番薯还是洋芋,这在大明都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但为什么一直没有推广开来呢?
归根结底还是利益。
按照这两样作物的产量,一旦在大明彻底的铺开,那绝对会对粮食价格造成极大的影响。
而粮食价格下降,又对谁最不利呢?
自然是那些拥有大量土地的权贵,官员,士绅,地主这些人。
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自然不会喜欢番薯和洋芋,以及玉米这些高产作物。
但现在的情况是,朱由检让陈经纶在大明推广这三种作物,背后是皇帝的鼎力支持。
原本他们还可以暗中怂恿那些佃户,以及部分自耕农, 不允许他们播种这三种作物,抵制皇帝的旨意。
但经过今日之事后,再想要这么玩儿就难了。
皇庄种植的番薯亩产六石,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
相比用不了多久,整个北直隶就都会知道,届时,皇帝再让人去推广,阻力就会小很多。
而等那些百姓都开始种植番薯等作物,那对他们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朱由检对侍立在一旁的方正化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拿起一柄小巧的木槌,轻轻敲了一下铜磬(qing)。
众人被清脆的声音吸引,届时举目看向朱由检。
后者举起桌案上的酒盏,笑着对众人说道:“诸卿,今日新粮大获丰收,朕心甚慰。”
“接下来,户部要和御马监同心协力,在整个山陕、甘州、北直隶推广三种作物。”
朱由检看向满脸涨红的郭允厚,对其交代道。
明显已经有些微醺的郭允厚,听到朱由检的话,当即脸色一肃,郑重躬身道:“臣遵旨!”
哪知他的话音刚落,一名绿袍官员就站起来,对朱由检拱手道:“陛下,臣有话说。”
朱由检定睛看,面无表情道:“说。”
“陛下,番薯和洋芋毕竟是新粮食,如何食用,如何储存都是问题,推广之事是不是可以暂缓?”
这名官员的话一说完,又有数名官员站出来,齐声道:“臣附议!”
朱由检没有发表意见,而是转头看向了郭允厚。
后者的脸色更红了,转身对几人斥责道:“荒唐!什么叫不知道如何食用?你刘懋不知道如何食用,难道其他人就不知道?”
“至于你说的储存问题,陈经纶也早就说过,只要挖个地窖,储存在里面就是,哪里有什么问题?”
“郭部堂,下官可是听人说,洋芋这东西有毒,福建和山东那边几乎每年都有人,或者是牲畜误食而死。”
这名叫刘懋的官员,也是毫不退让,再次开口说道。
朱由检的脸色已经有些不还看起来。
这个时候提出反对意见,这是在给他这个皇帝上眼药呢。
“放肆!洋芋发芽后有毒,这一点陈经纶已经说过,但只要……”
“郭部堂,百姓们可是不知道发芽的洋芋有毒,还是所有的洋芋都有毒,如果不能解决这个问题,那百姓们怎么会放心种植,下官以为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当缓缓图之。”
郭允厚的话只说了一半,就被刘懋给出言打断了。
郭允厚被对方这么顶撞,也是动了真怒,当即冷声道:“此乃户部之事,和你科道无关!”
郭允厚的话音一落,刘懋就出言反驳道:“郭部堂,下官乃是科道言官,负责的就是为陛下,为朝廷拾遗补缺,监督朝廷施政,什么叫和我等无关?”
刘懋这番话,算是说出了大部分底层官员们的心声。
自朱由检登基以来,就很少和这些底层官员接触,基本上都是只和一部分重臣商议国家大事,对他们这些言官的建言,也向来不予理会,这早就让都察院、六科、翰林院等诸官不满了。
现在有人站出来,对皇帝的心腹忠臣开炮,大部分的言官、御史自然都想帮帮场子。
所以在刘懋的话说完后,又是十几名官员站了出来。
“陛下,臣等附议,新作物的推广应当暂缓。”
十几名官员,齐声对朱由检躬身施礼道。
刘懋看了眼郭允厚,再次朗声道:“陛下,臣要弹劾户部尚书郭允厚!”
朱由检的眼神顿时一凛。
温体仁这个时候终于站出来了,摆出他内阁首辅的架势,面色不善的看向刘懋,沉声道:“刘懋,这里不是朝堂,想要弹劾朝中官员,等大朝会的时候,或者是通过通政司递奏本!”
“现在,你立刻退下!”
“温首辅,下官也是一心为国,难道有什么错处吗?”
刘懋满脸悲愤的喊道。
“本辅没说你错了,而是时机和场合都不对,你难道听不懂吗?”
温体仁那是什么人,粘上毛就是孙猴子,刘懋想要偷换概念的小心思,哪里会让他上当。
“荒唐,弹劾官员,匡正得失难道还要选个黄道吉日、沐浴焚香不成?”
刘懋也是毫不示弱,时到今日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朱由检抬手阻止了正欲说话的温体仁,目光落在了刘懋等人的身上。
“你说吧,朕倒是想听听朕的户部尚书怎么了。”
朱由检的语气很是平静,但一旁的方正化却是看出来了,自己这位皇爷,此时的心情很是不好。
刘懋躬身道:“陛下,臣弹劾户部尚书郭允厚结党营私,任人唯亲,身为户部尚书,和内廷的魏忠贤私交甚密,恐有窥伺禁中之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