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由检免去山陕等地的赋税之前,大明每年能够收到的税赋,折色大概在两千多万两白银。
而这其中,南直隶的税最重,占到两成,也就是四百多万两。
山东仅次于南直隶,占到了一成七分,也是接近四百万两。
也就是说,在推行摊丁入亩之前和之后,朝廷收到的税银,并没有多出多少。
当然了,这其中的征税的目标人群,已经发生了变化。
之前的丁银,是向所有人征收,而现在则是由占有土地的人来支付。
这就极大地减轻了失地农户的压力。
而且,朱由检也相信,等明年,山东的赋税绝对会有一个质的飞跃。
毕竟,大量的隐田被统计了出来,宗室藩王、勋贵官宦们,以及孔家等大地主们的土地,从明年开始也要交税了。
这些加起来,甚至可以让山东的赋税直接翻倍。
对这一点,在场的这些大臣们自然也都清楚。
瞥了眼郭允厚,朱由检轻咳一声道:“咳咳,大明从宪宗皇帝以后,户部的压力就很大,想必诸卿也都清楚。”
“朕的意思是,下一步,不只是山东,整个长江以北,都要重新丈量土地,清查人口,推行摊丁入亩,这一条内阁并有司,要尽快拿出一个方案来,报于朕知。”
“另外就是税制的问题,现在看来,将地方府衙的税收收归户部,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其他的地方也都照此处置。”
“陛下,眼下山陕刚刚安定下来,是不是先等等?”
温体仁被朱由检的话吓了一跳,赶紧站出来建议道。
朱由检摆了摆手:“山东已经推行一年,也是时候推广开来了,山陕两地都已经进行的差不多,其他地方也要尽快。”
“尤其是顺天府,更是重中之重,就连朕的皇庄都要交税,难道整个大明还有比朕更尊贵的?”
说到这里,朱由检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顺天府的土地,绝大部分都在朝中大臣,以及勋贵的手里,如果能够再顺天府推行新政,那其他就不再是问题了。
等解决了北方,大明才能集中精力,去解决南方的食利阶层。
见朱由检的态度坚决,在场的这些人也不敢再劝,赶紧应了下来。
户部的事说完后,就依次是礼部、兵部、刑部、工部、都察院、太仆寺等衙门。
等小朝会结束的时候,天色都已经见黑了。
朱由检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对众臣邀请道:“朕今晚要在皇极殿宴请在京诸王,诸卿也都一起吧。”
“臣等谢陛下。”
是夜。
在一众藩王,以及朝中重臣的山呼声中,朱由检坐到了御座上。
“都免礼,落座吧。”
一身绯色团龙袍的朱由检,笑呵呵的对跪在那里的众人抬手道。
“臣等谢陛下。”
“今儿个是小年,正好秦晋诸藩都在京,朕就想着和你们说说话。”
看了眼殿内的诸王,朱由检继续道:“年后,诸宗藩就要出海,去了海外,朕希望尔等莫要忘了祖宗埋骨之地才是。”
“臣等不敢。”
诸王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暗骂不已。
大过节的,你还不忘敲打我们。
朱由检将诸王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心里暗乐。
“好了,朕就不多说了。”
朱由检转头对光禄寺卿吩咐道:“开始吧。”
随着光禄寺卿一声命令,酒宴正是开始。
……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等到了腊月二十八这天,京城大街上的人更多了。
那些工坊里的工匠们,也都开始了休沐。
他们才是京城的消费主力。
每月最低都有两枚银元,一石大米还不到一枚银元。
即使是辽东还在打仗,也没对京城的粮价造成太大的影响。
这也就让京城,以及周边在工坊做工的百姓,手里有充足的银钱。
就算是大明百姓有储蓄的习惯,但过年还是要给家里的婆娘扯上一件花布,给家里的小子买上一件新衣。
相熟的人见了面,也都会哈哈两句。
朱由检一身皮裘,在方正化和王承恩等人的簇拥下,走在大街上,笑眯眯的感受着这人间烟火气。
“少爷,时候不早了,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王承恩看着大街上汹涌的行人,满面忧色,低声对朱由检建议道。
“大伴,时候还早,急什么?”
朱由检说着,就迈步向前走去。
护佑在侧的锦衣卫和西厂番子们,也是赶紧跟了上去。
走到路边一处馄饨摊前,朱由检停下了脚步。
自他穿过来之后,他还没有吃过这玩意儿呢,今儿个正好遇到,那怎么也得试试。
“少爷,您可是要用膳,那边有一处内廷开设的酒楼。”
王承恩见朱由检停在馄饨摊前,指了指不远处一座酒楼,开口道。
朱由检没有搭理他,直接坐到了条凳上。
一名长相秀气的妇人, 在一口大锅后边忙活着,抬头看了眼朱由检几人,笑道:“几位客官可是要吃馄饨?”
也不怨妇人会这么问,实在是朱由检他们的穿着和气度,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在路边吃馄饨的。
朱由检笑道:“这位大姐,给我们煮一些馄饨。”
说到这里, 朱由检转头扫了一眼那些护卫自己的亲卫,继续道:“煮十三碗馄饨就得。”
“好勒!”
妇人一听干脆利落的应了一句。
妇人的动作很快,几乎是一息的功夫,一个馄饨就被包了出来。
等馄饨的间隙,朱由检对妇人问道:“大姐,生意怎么样?”
妇人头也不抬,手里的动作不停,回道:“近来生意还成,只要肯干,怎么也能赚口饭吃不是?”
朱由检微微颔首,算是认同了对方的说法。
莫说是大明,就是后世,绝大部分人每日忙忙碌碌,不也就是为了糊口吗?
两人说话的功夫,一名四五岁的小女娃,蹦蹦跳跳的走了过来。
“娘,娘,宋大爷给了我一个糖人儿,可甜了,您看看。”
小女娃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穿着一身还算是厚实的棉衣,小脸通红的对妇人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