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亲自按着何瓛徵的肩膀,让其坐下,然后笑问道:“公执先生近来可好?对这里还适应吧?”
何瓛徵赶紧回道:“谢十四贝勒关心,托大汗的福,奴才一切都好,一切都好。”
他现在也很懵逼,不知道这俩兄弟让自己来是什么意思。
多尔衮和阿济格对视一眼,目光重新落到何瓛徵的身上,轻咳一声道:“公执先生,今日请你入府是有件事情,还希望先生为我兄弟二人解惑。”
不等何瓛徵说话,多尔衮压低了声音,直接问道:“两白旗现在是什么情况?”
何瓛徵的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同时心念急转。
但面上却是不露声色。
“十四贝勒,这……?”
“两白旗不是就在界凡寨吗?”
见他装傻,阿济格一拍侧几,怒声道:“狗奴才!你敢给爷耍心眼儿?”
“十二贝勒,奴才不敢。”
何瓛徵诚惶诚恐的站起身,对阿济格拱手道。
多尔衮这个唱白脸的再次开口:“十二哥,你这是作甚?”
“公执先生勿怪,十二哥脾气有些急躁。”
“坐,坐。”
待何瓛徵小心翼翼的坐下,多尔衮再次开口,只不过这次就要直白的多了。
“公执先生,大汗中风的事儿,听说了吗?”
何瓛徵双眼瞳孔一缩,拱手道:“回贝勒爷,奴才听说了。”
“那你怎么看?”
多尔衮眼睛直直的看着对方。
何瓛徵赶紧垂首道:“奴才……奴才不知。”
多尔衮的声音忽的提高了几分:“不知?”
他的身体稍倾,继续道:“呵呵,你何公执也是读书人出身,你觉得如果大汗退位的话,何人可以继任汗位?”
“噗通!”
何瓛徵直接跪在地上,声音有些颤抖道:“贝勒爷,这件事岂是奴才可以置喙的?”
“如果,本贝勒让你说呢?”
多尔衮图穷匕见。
他之所以把何瓛徵请过来,一方面是想向他打听打听两白旗的事儿,另一方面就是想把他绑上自己的战车。
多尔衮心里清楚,和皇太极相比,己方的实力终究还是弱了一些,而想要在接下来的斗争中获得优势,必须拉拢一些人。
何瓛徵就是他的第一个目标。
端起侧几上的茶盏轻抿一口,多尔衮继续道:“你虽也是在文馆任学士,但大汗明显更信任范文程、宁完我、索尼、库尔缠他们。”
“就连这次出征,也是他们几人随行参赞机务,而你则是和大部分人一样,留在赫图阿拉翻译汉人典籍。”
“想你也是举人出身,单这一点就比其他人强得多,难道你就甘心?”
“如果你愿意的话,本贝勒可以把你编入我正黄旗,为本贝勒出谋划策,如何?”
多尔衮这番话说完,何瓛徵依旧是沉默不语。
数息后,多尔衮看了眼阿济格。
后者会意,厉声道:“来人!”
两名戈什哈应声而入。
“这狗奴才冲撞了本贝勒,拉出去砍了!”
“嗻!”
“贝勒爷!贝勒爷饶命。”
何瓛徵也是大惊失色。
多尔衮赶紧起身,出言阻止道:“慢着!”
“你们先出去。”
等两名戈什哈离开,多尔衮有些不满的对阿济格道:“十二哥,公执先生是我请来的客人,你这是做什么?”
“哼!你的客人?今日你说的这些话,如果被其他人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阿济格冷声回怼了一句。
多尔衮顿时不说话了,转身看向跪在那里的何瓛徵,轻轻的叹了口气。
“十四贝勒,奴才……奴才定守口如瓶!”
感觉火候还差点意思的何瓛徵,依旧是没有松口。
多尔衮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公执先生,你让本贝勒很为难。”
何瓛徵没有接他的话茬儿,而是抬起头,看着对方,一咬牙,压低了声音道:“好叫两位贝勒爷知道,两白旗在铁岭卫和明军的交战中,损失惨重,只剩六七千人返回界凡寨。”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何瓛徵不介意稍稍透露一些消息出来。
阿济格听到这个消息,霍然起身,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多尔衮。
后者也有些吃惊。
虽然,此前他就有了一些猜测,但没想到两白旗的损失会这么大。
反应过来后,他又继续追问道:“还有吗?”
“大汗在界凡寨的时候,曾命安费扬古和鄂本堆去抓捕野人女真,补充两白旗的损失。”
何瓛徵又补充了一点。
多尔衮坐会到椅子上,神情恍然道:“原来如此。”
阿济格看向他,开口道:“十四弟。”
多尔衮摇了摇头,再次看向何瓛徵,脸上重新挂上了和煦的笑容。
“公执先生,地上凉,快快起来吧。”
“谢贝勒爷。”
何瓛徵缓缓起身,这次倒没有坐下,只是微微躬身站在那里。
多尔衮笑问道:“公执先生,本贝勒刚才说的,你可愿意?”
“大汗那里你放心就是,不会有人为难你的,范文程也不是正白旗,是镶红旗的人,岳讬才是他主子。”
何瓛徵感觉也抻得差不多了,打了个千儿,朗声道:“奴才参见主子。”
“好!”
“公执先生快快请起。”
多尔衮亲自将之扶起来。
待三人重新坐定,多尔衮很是干脆的,将这两天发生的事儿,详细的和何瓛徵说了一遍。
越听,何瓛徵的心里就越是震惊。
他也没想到,皇太极病的会这么严重。
更没想到,八旗之间的矛盾竟然会这么深。
暗自思忖半晌,何瓛徵这才对多尔衮问道:“主子是想争一争这个汗位?”
阿济格在旁道:“这个汗位本来就是十四弟的!”
何瓛徵没搭理他这句废话,而是静静的看着多尔衮。
后者没有回答他,而是把阿敏当初说得话,又重新说了一遍。
何瓛徵听后,心里暗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儿,老奴这是自己给建奴挖了个坑啊。”
认真思索半晌,何瓛徵对多尔衮问道:“主子对汉人怎么看?”
多尔衮一愣,旋即笑道:“公执先生放心,本贝勒对先生自是信得过的。”
何瓛徵摇头道:“奴才说得不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