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何瓛徵的消息被进一步的确认,多尔衮三人对他的怀疑,也减轻了许多。
但依旧没有让他和外界联系,回到自己暂居的厢房,何瓛徵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另一边,沈阳卫。
朱由检正在翻看着京里递过来的奏本,眉头紧皱,对方正化问道:“京里的文武大臣,对此都是怎么看的?”
后者躬身道:“皇爷,据西厂探知到的消息,无论是内阁,还是各科言官、翰林学士,亦或是六部官员,对这道奏本都没怎么表态。”
“也就户部的反应比较大,这也是为什么内阁和司礼监,会将这道奏本,星夜递到御前的原因。”
朱由检眼神深邃道:“朕这才刚刚离京,地方上的那些督抚们就坐不住了?”
“这道奏本暂时留中,朕回京之前,地方税制一如就往。”
“臣遵旨。”
两人说话的功夫,一名内侍小步走了进来,声音有些尖利的秉奏道:“皇爷,锦衣卫的骆同知请见,现在就在宫外。”
朱由检一愣,心道:“这个时辰,他来作甚?”
心下虽是有些好奇,但他还是对那内侍吩咐道:“宣。”
稍顷,一身绯色飞鱼服的骆养性,就在内饰的引领下,来到了朱由检所在的崇政殿。
“臣,锦衣卫指挥同知骆养性,参见陛下,恭请陛下圣躬安。”
“朕安。”
“起来吧。”
“谢陛下。”
骆养性直起身后,朱由检率先开口道:“你我君臣已经许久没见过了吧?朕听闻你之前在山东的时候,做得不错,朕心甚慰。”
“你祖上在太祖皇帝是时期,就在羽林卫供职,后来又得世宗皇帝信重,得以掌锦衣卫事,至卿已经是第四代了吧?”
“陛下博闻强记,自臣之曾祖代世宗皇帝掌锦衣卫事以来,到臣这一代确实是第四代。”
骆养性躬身垂首道。
“既如此,那卿也当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骆家世受皇恩,也当有一颗忠谨之心,卿以为呢?”
“噗通。”
“臣……骆家上下愿为陛,为大明赴汤蹈火,再死不辞。”
骆养性跪在地上,言辞恳切的回了一句。
朱由检对他这番话,是不怎么相信的。
一个在原本的历史上, 先投降李自成,又投降多尔衮的人,无论你的话说得多漂亮,都不可能得到朱由检的信任。
相比为国战死的李若琏,骆养性在朱由检的心里,地位要差得很多。
之所以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要敲打敲打对方。
不折腾大臣的皇帝,算哪门子皇帝?
看骆养性额头上的冷汗就知道,这次敲打很是成功。
抬手让对方起来,朱由检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转而问道:“卿此来,可是有事?”
骆养性也想起了自己入宫的目的,赶紧回道:“回陛下,军情司密探最新的消息,建奴已经决定放弃赫图阿拉,全族迁徙至建奴左卫。”
朱由检听完他的话,直接起身,走到了挂着舆图的那面屏风前。
手指顺着点在赫图阿拉的位置,然后顺着东北方向,一直划到建州左卫。
“什么时候的事儿?”
朱由检转头对骆养性问道。
后者听他的语气有些急切,赶紧回道:“就是这两日。”
“陛下,臣向陛下请罪。”
骆养性又重新跪倒在地,对朱由检叩首道。
后者俯身看着对方,没有出声。
骆养性接着说道:“军情司安插在建奴的密探,地位最高的,就是崇祯元年,被黜落的进士何瑞徵之胞弟何瓛徵。”
何瓛徵在此前发现建奴两黄旗,和以奴酋皇太极……
随着骆养性的讲述,朱由检总算是弄明白了怎么回事。
“朕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何瓛徵原本想要挑动建奴内乱,没想到阴差阳错,竟然促使建奴撤离赫图阿拉?”
“陛下圣明。”
朱由检顿时有些无言以对,狠狠的瞪了眼骆养性,转头对方正化吩咐道:“传袁先生等诸臣觐见。”
“是,皇爷。”
饶是天色已晚,接到召见的文武大臣,还是在第一时间就来到了崇政殿。
“臣等……”
“都免了。”
“骆养性,你说吧。”
骆养性板着脸,心里一边咒骂何瓛徵,一边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再次向群臣附属了一遍。
“陛下,如此一来的话,那我军的方略要马上更改。”
袁可立等其说完后,第一个站出来建议道。
朱由检微微颔首道:“朕刚才想了想,这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
“相比赫图阿拉,建州左卫那地方,更加的偏僻,紧靠海边,如果能将之困在那里的话,倒是不用担心会有漏网之鱼。”
袁可立苦着脸道:“陛下,建州左卫距离赫图阿拉足足有千里之遥,且山高林密,粮草问题就有可能拖垮大军。”
“袁先生是不是忘了鸭绿江了?大军和粮草完全可以通过鸭绿江的水路,直抵建州左卫,相比和建奴在深山老林中作战,走水路的话要更加的方便。”
袁可立也是反应过来,一拍自己的额头道:“是臣老糊涂了,确实,眼下登莱水师的内河舰船不在少数,完全可以运载大量兵马,前往建州左卫。”
“立即传旨,命登莱水师游击蔡同春,征集所有沙船、马船等适合内河航行的船只,赶赴宽甸,和鲁王、曹化淳会师。”
“命怀宁侯领兵出鸦鹘关,兵进赫图阿拉。”
“命毛文龙并徐允祯、赵率教率主力,经五岭向赫图阿拉进剿。”
“两路大军在赫图阿拉汇合后,清剿残留建奴,然后立即分批南下,前往宽甸,在那里登船,经水路至建州左卫,对建奴形成合围之势。”
朱由检说完后,又赶紧补充了一句:“沿途但凡发现建奴,立斩不赦。”
“朕还是那句话,对建奴,能屠者尽屠之!”
“臣等遵旨。”
可以说,何瓛徵的一番骚操作,非但没有给大明带来麻烦,还很有可能,会让大明能够以最小的代价,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也可说是阴差阳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