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东路院内。
贾赦正坐在太师椅上欣赏着手里扇面。
“啧啧,真是精品,这样的扇面不由我收藏着实在太可惜了。”
邢夫人在一旁附和道:“正是呢,这样的好玩意儿,最适合让老爷把玩了。”
贾赦却冷哼一声:“哼,你一个妇人也懂这些?”
随后又气愤道:“二房出了这么大的丑,竟然只是圈禁起来就没了。这回又要让外面笑话许久了,堂堂国公府的面子都丢尽了!我看这荣禧堂,还得是我来住才好!”
贾代善临终上遗表,让贾赦袭爵,却把荣国府留给了贾政。
他自己可能觉得是个妥善之举,可在贾赦看来,就很难接受了。
自己作为大房,爵位府邸理应全是自己的才对,分给二弟些也是合理,却没见过这么个分法。
堂堂荣国府承爵人、一等将军,竟然只能屈居在东路院,外面不知有多少人暗地里笑话自己。
虽说贾赦心里对贾代善和贾母有不少怨言,但是孝子大过天,他也不敢说什么,只能转移怒火到贾政和王夫人身上。
贾政就不提了,贾赦从来没觉得他比自己强,只当是因着贾母的偏爱才能入主荣禧堂的。
可这王夫人就真不是个好东西了,面上一套背后一套的,生个孩子还能搞出块通灵宝玉出来,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带字的玉有什么难做的,街上摆摊的都有卖。
要是当时给贾琏嘴里也塞进去一块玉,现在想都不敢想了。
贾赦这般想着,愈发觉得自己受尽了委屈。
不过他显然忘了,上次荣国府成为京中笑柄,就是他的好大儿贾琏干的。
唉,人生总是充满了不公,还是自己喜爱的东西能慰藉内心。
贾赦忽然将手中扇面放下,问邢夫人:“琏儿最近如何了?”
邢夫人闻言一愣,她怎么知道。
“没用的东西。”贾赦骂了声,又要找人来问。
他的丫鬟秋桐便上前道:“老爷,琏二爷他这些天一直都在外面,未曾回来。”
贾赦眉头一皱:“这个畜生,不过夫妻间闹了些矛盾,哪里就要闹这么久?”
他也觉得贾琏不中用,这么好的儿媳,上哪儿找第二个去?竟然还能浪到染脏病,真是个废物。
看看他老子,自己就从来没这么丢人,小妾纳了一个又一个,什么时候失过手?
自己的美德他是一点儿都没学到!
贾赦怒道:“你这个贱人,如何对他的事这么了解?难不成是有别的心思?”
秋桐:“”
不带这样的,钓鱼执法啊这是。
“你让人去把他叫回来,老爷有事要交代给他。”贾赦道。
这些时日以来贾琏都没去平安州,自己手头紧了不少,该让他再去搞点儿钱了。
秋桐走后,邢夫人上前道:“老爷不必生气,为了那起子没眼力见的丫头动怒,要是伤了身子就得不偿失了。”
贾赦感觉她今天很不对劲,便问:“你这番表现,是有事要求我吧?”
邢夫人忙笑道:“老爷英明,这点儿小伎俩自是瞒不过老爷。”
“哼哼,那是自然。”贾赦很是得意。
邢夫人是他的续弦,原是小家子出身,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用尽手段极力逢迎贾赦的喜好。
平日里各种好话自然不用多说,对于贾赦好色这一点不仅不说什么,她甚至还帮着贾赦纳妾,属是让贾赦觉得舒坦极了。
“说罢,今儿老爷我心情不错,就听听你什么说法。”
邢夫人忙道:“老爷,是我那堂兄,因家里生计艰难,所以想”
贾赦听到生计艰难,登时吹胡子瞪眼道:“想借钱?没有!死了这条心吧!”
邢夫人抽了抽嘴角,继续说:“老爷,不是为了这个。他是想着来京里投奔咱家,只要给他在府里安排个伙计干也就够了。”
贾赦略微想了想,在府里安排个事儿,也不用自己安排。
至于工钱,也是出自公中,不用自己发。
又不费力又不花钱,完全可以做到啊!
“这倒是无妨,即使你家里兄弟有难,能帮到的也该帮一帮,总要积点儿善德。”贾赦再无方才的失态,云淡风轻道。
邢夫人忙吹嘘道:“正是呢,老爷最是仁善,自然会施以援手。我也是这么同他说的,要他来了京,千万要记得老爷的好!”
却说邢忠自得了林珂赠送的银子,一时感到余生无忧了。
前来讨债的人见他忽然暴富,也都一改常态,好言好语说个没够。
邢忠被夸的飘飘然,又被他们怂恿着跑去赌了。
而其妻原先见了还会说上两句,现在被金钱冲昏了头脑,竟也一句不发了,反而自己开始大手大脚起来。
邢岫烟见状劝诫几句,自然也毫无效用,所幸自己还留着林珂给的银票,总能应个急。
这样放荡了没多久,邢家就又回到了原先的地步。
其实比起上会来境况还要好些,至少没有欠了那么多外债。
可是已体验过富裕的生活了,他们再难忍受这种苦日子。
好不容易捱过了年关,邢忠再也忍不住了,和他老婆商议道:“林公子大抵是不会再来了,也再没旁的哪个公子给咱送钱了。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我那个妹妹不是在京城荣国府做奶奶?不如干脆投了她去。”
其妻便骂道:“有这样的妹妹,你还在南边儿过苦日子?以前让你去你偏不去,早干什么去了!”
邢忠也骂道:“你懂什么,你当我不想?当年为了将她嫁到大户人家,家里财产都给掏空了。我早想从她那儿搞点儿收益了!然而情况有些不对,她虽然名义上是大奶奶,却没多少光鲜的,自己过的都艰难,没那个余力帮衬咱们了。”
其妻怒其不争:“你傻啊,这明显就是诓你的说辞,明摆着是个不念穷亲戚的白眼狼!你给她写封信,就说咱们不日到京城,她要是一点儿不念亲情,就看着咱家街边乞讨吧!”
邢忠觉得有理,再怎么说也是国公府的奶奶,哪怕是续弦也不该这么抠的,便听话去做了。
邢岫烟得知了这个消息,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她不知道林珂早往京里去了,一年来也未见他再上门,或许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