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弥漫的大水，阻断魏军的前路。
南有渭河江水泛滥阻隔，北有魏军营寨，又被魏延悉数占领。
姜维认为，司马懿唯一的退路。应该就是目下，如今自己所在的位置。
此刻，他明眸微沉，细细思隼。
如果自己换做司马懿，如今唯有死命突围，才有生路。
想通这一点，姜维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不得不说，魏国的骑兵，的确很强。
然而若论防御，诸葛亮发明出来的连弩，足以克制。甚至相比于骑兵强悍的冲锋，无疑更胜一筹。
况且一夜奔袭，司马懿又遭几度挫败。
加之一场通天大水，如今的魏军，已是强弩之末。
对此，姜维心中，笃信不已。
尤其眼下，局势的发展，对魏军更加不利。
随着连绵不断的瓢泼大雨，如今的道路，泥泞不堪。
加上多有坎坷，魏国骑兵骁锐，无的放矢。
既然知道敌人的软肋，试问姜维又岂能放过司马懿，让他就此逃出生天。
“王平。”
“末将在。”
听到呼唤，王平立即站了出来。
再看姜维，此时的神色，显得格外凛然。俨然一副指挥全军，古之罕有的大将风范。
“我与马将军追击，你率本部留下。无论前方战事如何，你只管在此守住险要，遏住咽喉。无论魏军途经，往来多少。届时你都休问原由，悉数射杀。倘若走脱一人，拿你是问。”
“遵令。”
王平拱手。
此刻，他也对姜维露出钦佩的笑容。
不得不说，这样的安排，等同于彻底扼杀了魏军最后的生路。
当然，此时他心里也很清楚。
格杀所有败逃的魏军，不是姜维本性弑杀。实在是危机时刻的司马懿，不知会耍出什么诡计来。
毕竟为了活命，司马懿很可能放下身段，伪装成逃兵。
一旦抱着一念之仁将他放过，等同于此番追击的目的，彻底功败垂成。
安排好了后方，姜维放心追击。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一路。他和马岱，沿途先后遭遇了几次魏军的埋伏。
然而这些埋伏，魏军的兵力，全都格外稀少。
军马的羸弱，无疑是最大的致命伤。加上姜维指挥得当，只是适当反击，魏军就已形如溃败之势。
虽说不能尽数格杀，但姜维心里却很清楚。
即便魏军少数逃脱，但以他们目前不堪的战斗力，绝对不可能冲破后方王平固守险要建立起的防御工事。
届时强悍的连弩，势必送他们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
“看来，刚刚的一场大水，的确让魏军的主力悉数溃灭。而跑在我们最前面的帅旗大纛，很可能真的就是司马懿本人。”
想到这里，姜维脸上露出笑容。
此刻，他又回想起李牧，不久前派人送给自己的书信。
信中所言的惊天奇功，就目前看来。无疑就是想让自己亲手擒下司马懿，或者结果掉他的性命。
“不想丞相未达成的心愿，今日要由我姜伯约，就此达成。”
一想到这里，姜维心中的兴奋，便无以复加。
“追，一定要给我追上前方的败军。”
此时的姜维，越发笃信。一声令下之间，麾下大军，更是加快了奔袭的速度。
前后两军，兜兜转转。
最终败逃的魏军，被姜维逼上临近渭河西南处的一处高地。
地势虽然陡峭，却好在并不复杂。蜀军很快四面合围，就此封锁了所有的道路，将残存的魏军困顿高地之上。
“将军，是否此时发起强攻？”
“不。”
面对马岱提出的建议，姜维稍稍思隼，最终摇头婉拒。
时值此时，沿途的魏军，已经被他悉数绞杀。就算还有残余，也无法突破王平位于后方道路的封锁。
眼看夜幕将逝，久违的黎明，即将到来。
姜维觉得，此时没必要非和高地上困顿的魏军，拼个你死我活。
“如今发起强攻，地势与我不利。加之又有黑夜庇护，高地上的魏军，未必没有逃脱的风险。反之，我等围而不攻，待等天明。届时高地上的一切，便可悉数明朗。那时再战，岂非更加稳妥。”
“将军明断，末将不及。”
马岱顿悟，拱手作揖。
此刻他对姜维，诚心拜服。
不久后，红日初升。
漫长的冷夜，注定要被久违的黎明，彻底取代。
此刻，高地上的魏军，已无再战之力。
很多人倒在地上，身着破败的铠甲，不自觉的酣睡而去。
反观司马师，明眸微沉。此刻的他，迎着初升的暖阳，目光略显迥然般的望向大水似有退散的远方。
趁着黎明前，夜幕最后的掩护。
此刻，不断攒动的魏军。已经利用各种手段渡过蔓延的大水，缓慢向东而去。
看到这一幕，司马师如些重负，突然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事实证明，自己长达一夜的努力，果然没有白费。
纵然姜维筹谋得当，终究还是犯了所有智者，最大的错误。
“这人啊，要我说，有时候还真是不能太过聪明。毕竟越聪明的人，想得也就越多。”
想到这里，司马师不觉嗔笑。
没错，自己一番设计。利用的，也恰恰就是姜维作为将才的致命弱点。
他部署越完善，就越容易被自己牵着鼻子走。
不得不说，如此谨慎的用兵，的确与诸葛亮实在太像。司马师由衷感慨，此时突然暗暗庆幸。
“也就是你姜伯约，若换成了魏延，只怕我还真的奈何不了。”
毕竟，他很清楚。
魏延的用兵，和姜维秉承的理念，完全不同。
曾经传言于蜀汉军中的子午谷奇谋，或许就是最好的例子。
大刀阔斧，不计后果。
为了赢得胜利，甚至不惜将大军，置于险境。主打的，也就是一个出奇制胜。
难怪这等计谋，诸葛亮不能采纳。
“说穿了，不是你魏延不好，谋略有失。实在是，你和诸葛亮本身的用兵方略，秉承的原则和思想全然不同。”
“似如眼下，若换你来。只怕我司马子元，根本无计可施。”
“毕竟，夫为将者，对于战场权谋的使用。除了因地制宜，更要懂得因人而异的道理。”
此刻，司马师由衷感慨，思绪万千。
不得不说，他得到了自己父亲司马懿，毕生对于兵法的真谛理解与领悟心传。
只可惜，如今的自己，大限将至。
若非如此，未来等到司马懿老去之时，换成自己掌兵。届时曹魏局面，又会演变成什么样子，只怕当真犹未可知。
“唉……”
想到这里，司马师不禁仰头望天，扼腕苦叹。
没办法，天命如此。
不过，他并不后悔自己这样做。
平心而论，他当时取代司马昭，的确有为了兄弟之情的考虑。可更多的，岂非还是因为顾全大局。
牺牲在所难免，可一定要有价值。
作为兄长，自己太了解司马昭了。如果换做是他，只怕会和姜维正面硬拼。
毕竟，他虽聪慧，但还是太年轻了。
一旦凭借血气之勇，行己不能之事。魏国大军，势必不久也当遭遇倾覆之险。
所以，就算抛开兄弟情份。
当时的自己，也真的是没得选。
恰逢此时，副将走上前来。此时，他借助高地的优势，同样看到了远方已经成功东去的魏军。
尽管心中宽慰，但还是把悻悻的目光，落在司马师的身上。
“将军，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