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道尽了胡汉等人压抑多年的心酸。
闻言,李牧哑然。
让他没想到,最终的结果,居然又扯到了出身。
此刻,他不觉苦笑。
反观胡汉,一双明眸古井无波,静静看着面前的李牧。
“……我从将军以及丞相那里,听说过你。在此之前,我甚至一度觉得。你们这些出身权贵的富家子弟,都是坏人。”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语气却显得淡漠且平静。
闻言,李牧下意识看向他,明眸闪过一抹异色。
“……那现在呢?”
“将军和丞相,他们都没骗我。”
话到此处,胡汉的脸上,露出一抹可亲般的笑容。
尽管他出身荒蛮,但一双眸子,却透出如水般的清澈。这种突如其来的凝望,让李牧突然内心扬起一抹酸楚。
“你们有梦想么?就比如说,日后当个将军什么的?”
“有啊。”
闻言,胡汉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很灿烂。
然而,接下来说出口的话,却再度让李牧不觉哑然。
“回家。”
“回家?”
闻言,李牧有些惊讶。
平心而论,他没想到胡汉会这么说。
此刻,他目光回转,看向其余的一行人。所有人,都在听到这句话的同时,不觉有些触景生情。
“是啊,我们想回家。”
胡汉长长呼出一口浊气,突然目光仰望苍穹,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怅然。
“自从跟随将军归顺以来,我们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回过家了。”
“这样啊……”
闻言,李牧心头一震。
不过想想,类似这样的愿望,或许也不足为奇。
毕竟,生逢乱世,谁不无奈。落叶归根,又有谁人不想。
奈何,世间很多事情,事与愿违。
昔日他们归降蜀汉,怕都实出无奈。纵然兵权被收没,这么多年一直都跟随在诸葛亮的身边,而诸葛亮对他们也的确该是很好。
即便如此,可那又怎样。
谁的故土,谁不思念。回家过些太平日子,岂非不比每日刀口舔血、打打杀杀要强出太多了么?
想通这一切,李牧沉吟的双眸,扬起一抹波澜。
“似如此,待等此间事了。未来我再见丞相金面之时,定为诸位请愿,让他放你们衣锦还乡也罢。”
“真的?”
闻言,胡汉脸上,洋溢起一抹波澜。
一双明眸,直视李牧,甚至复杂的感情饱含其中。
“放心,绝对是真。”
此刻的李牧,迎着所有人对于自己的凝视,眼神透出无比的坚毅。
“我虽手无缚鸡之力,但却一向说一不二。”
“……似此,拜托了。”
顷刻,所有人全都对李牧投来仰慕的目光。齐刷刷抱拳拱手的刹那,也更加坚定了李牧为他们请愿的决心。
一路行来,这一天的夜晚,终于抵达陇西。
陇西郡的治所是襄武,与同为雍凉的南安郡相隔很近。县城看样子,并不是很大。然而城墙修筑得,却很高耸与厚实。
望着近在咫尺的城楼,李牧的脸色有些难看。
“监军,莫非有什么难事?”
“是啊。”
闻听胡汉询问,李牧忍不住一声苦叹。
众人一路走来,长达多日的相处,已经从最早彼此的陌生走向了如今的熟悉。
在李牧心中,胡汉是个完全足以让自己信任的人。
对于他,自己的确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其实我在来此之前,就已经有了预感。毕竟陇西地面,盗匪猖獗,并不太平。不过我没想到,城防的严密会这么高。此时,纵然我有说服夏侯霸的能力,却没有面见且与他敞开心扉的机会啊。”
“这样啊……”
闻言,胡汉不屑一笑。
对此,李牧不觉有些惊讶。正闹不明白,他想要做什么。不想胡汉朝着身后众人一个招呼,刹那所有人全都下了战马。
“监军,且在此稍候。此番机会,我们替您赚得也罢。”
留下这样一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所有人立即潜行,犹如鬼魅飞渡般直取城下。
李牧愕然,想要阻拦,却已为时已晚。
眼看众人偷渡成功,并没有引起城关上少量守军的注意。
李牧的一颗心,仿佛也提到了嗓子眼。
这举动,未免太过大胆。之后眼看着,他们从身上取下随身携带的绳索和挠钩。竟在夜幕的掩盖下,悄然攀上高耸的城楼。
行动迅捷之快,如同灵狐。
仅仅只是片刻功夫,便已完成了全体人员的偷渡。
“嗯?”
巡防城楼的守军,此时似乎才发觉了些许的异样。
然而不等他们做出反应,胡汉一行人腰间的弯刀便已亮出硕硕般的凛冽寒光。
黑夜,冷风呼啸。
掀起的风声,掩盖了夜晚城门开启的声音。
所有偷渡和解决城楼上守军的工作,基本全都一气呵成。再度与城门口看到复命胡汉众人的那一刻,李牧尽管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已经安然放下。
可眼神中的惊异,仍旧溢于言表。
迅捷如风,身手精准狠厉,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关键是,一番行动看似大胆肆意,实则毫无漏洞可寻。
彼此配合亲密无间,即便无需规划部署,也堪称滴水不漏。
关键是,一番行动下来。去时怎样,回来依旧如前。非但全员无损,而且基本无伤。
“这就是传说中的古代特种兵么?”
此刻的李牧,惊得瞠目结舌。
难以想象,这到底是一支怎样的军队。
心头猛然一凛,李牧刹那有些理解,为什么自从这些人归顺蜀汉以后。一向大度待人谦和的诸葛亮,会把这一支不过只有三十二人组建的异族军队彻底收编,而后隐藏。
不得不说,他们的战力,实在太过骁悍。
若用于战场,收益自是不言而喻的。可稍有不慎,一旦反水,后果也真的是不堪设想。
想到诸葛亮性格的谨慎,李牧此时,好像突然有些理解他了。
襄武县城,一片寂静。
冷夜下的帅府后堂,夏侯霸满心疲累,此刻早已憨憨睡去。
然而一抹异样般的风声袭来,突然让他眉头微蹙。刹那,疲累的双眸寒光一闪,顷刻洞开。
从武多年的习惯,让他早已养成了兵器不离身的好习惯。
即便是在睡觉的时候,大刀不在,但佩剑也都始终都会留在身旁。
然而这一次,他陡然而起的刹那,却只摸了寂寞。
如同对于他的戏耍与嘲讽,明明剑鞘还在,可偏偏鞘内的佩剑却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刹那,夏侯霸脸色惨白。
举目望去,但见一群人在自己的房间内肆意吃喝,竟是丝毫不见半点避讳。
“你们是什么人?”
“来人,快来人!!!”
下一刻,他放声高呼。
反观李牧,面对他的怒吼,无奈嗔笑。
倒是一旁的胡汉,豪迈般的放下手中肆意啃咬的羊腿,顺手拭去满口横流般的肥油。
“别喊了,你要的人,不全在这儿么?”
一语言出,地上一块斗大的青布幔子被他顺手掀开。府中所有卫兵,此刻全都被五花大绑的捆在了一起。
刹那,夏侯霸脸色巨变,整个人如遭雷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