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嘛……”
闻言,诸葛亮老眸微沉。
默然良久,突然又忍不住一声唏嘘般的苦笑。再度看向李牧的时候,眼神也变得极为复杂。
“曹睿,很可能天命将近……”
“他死了么?”
“目前还没有,不过看样子,应该差不多了。”
诸葛亮眉头紧蹙,顺手也将手中密探的奏报,转手递给李牧。
李牧接过,简单看了一遍。刹那,眸子一凛。
毕竟奏报写的清楚,魏主曹睿伤重。虽然逃离潼关后,被手下诸将群臣一路护送到了函谷关。然而一路颠簸,也已经让他箭疮崩裂的身体,不堪重负。
尽管他目前的确还活着,但伤势的沉重,基本已经无药可救。
“这不是好事情么?”
“是好事,但也未必全是。”诸葛亮蹙眉苦笑,叹道:“毕竟,曹睿今年,才三十一岁。麾下子嗣,尚且年幼。族中其他兄弟,又多早丧。一旦驾崩,魏国日后朝政,必然落入钦定的辅政权臣之手。”
说着,他神色肃然的望了李牧一眼。
“汉兴,以你的睿智。你觉得,曹睿钦定的辅政大臣之中,能抛得开那司马懿么?”
“嘶!”
闻言,李牧眸子一凛。
时值此时,他才彻底明白诸葛亮到底在但有什么。
不得不说,诸葛亮是对的。魏国朝臣,无论资历还是能力。曹睿钦定的辅政大臣,终究绕不开司马懿。
一旦司马懿掌权,魏国的天,恐怕就要彻底变了。
届时没有了曹睿的制衡,国中无论是谁,只怕都再也没有人能够遏制住司马懿的发展。
平心而论,司马懿的确太过棘手。
之前所以能够胜他,全赖魏国朝中宗室与士家彼此之间累积的多年矛盾。
可眼下,情势截然不同了。
“一旦让这匹马彻底掌握了大权,我蜀汉的未来,实在也真的是堪忧啊。”
说着,诸葛亮扼腕苦叹,不断摇头。
即便李牧,此刻也踌躇满志,紧锁起了双眉。
他思隼多时,突然紧咬着牙关,一声无奈般的苦叹。
“罢了,似如此,或许为今只有一法可以稍作尝试。无论行与不行,都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嗯?”
听到李牧突然这么说,诸葛亮一双明眸,立即有些凝重般的望向了他。
“汉兴,此言何意?”
“这个嘛……”
李牧想了想,突然面对诸葛亮的询问,有些显得难以启齿。
不过,他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马上就又恢复了一脸静若止水般的泰然。
“丞相刚刚说的不错,一旦曹睿病危。钦定的辅政大臣,肯定是绕不过司马懿的。然而,托孤必要当面。可司马懿如今远在幽州,正与公孙渊对峙,是也不是。”
“这个有什么问题么?”
诸葛亮紧缩双眉,显然没太明白李牧的话中深意。
再看李牧,一脸泰然。微微上扬的嘴角,却在此时露出一抹狡黠般的笑容。
……
函谷关,夕阳西下。
躺在病榻上的曹睿,缓缓苏醒。
此刻,他看着窗外逐渐西坠的落日余晖,心头扬起一抹沧澜。
沉重的身体,仅仅只是稍稍移动。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就折磨得他几近昏厥。
“不想朕年仅三十岁,竟是这般不堪。”
想到这里,曹睿全无血色的脸上,挤出一抹惨淡般的笑容。
回眸望去,曹爽的弟弟曹羲,始终陪伴在他的左右。此刻他满脸怅然,望着榻上病体已经越发沉重的曹睿,难掩心中的悲痛。
“夏侯玄,目下还没有到么?”
“回禀陛下,适才斥候已经传报。夏侯玄得陛下诏命,一路飞马赶来。目下已经进了函谷关,少时应该就快到了。”
言毕,堂外急促的脚步声,陡然响起。
听到声音的曹睿,明眸回转。却见不远处的门口,帘笼一挑。一个看年纪不超过三十岁的中年人,疾步跑了进来。
“陛下,臣来迟了。”
一语言出,赶来的夏侯玄直接跪倒在曹睿的病榻前。望着曹睿此时的模样,顷刻声泪俱下。
“泰初,起来,快起来。”
眼看自己等待的人,此时终于到了。
曹睿惨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般的欣慰笑容。
“朕病体沉重,不久于人世,唯恐见不得卿。今见卿面,朕不得已大事相托。还望卿莫念昔日与朕旧怨,今能摒弃前嫌,以我大魏国事为重。”
“陛下……”
闻言,夏侯玄声泪俱下。
面对曹睿伸出的手,赫然与他紧紧握在了一起。
毕竟都是宗族,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尽管曹睿曾经非常不喜欢夏侯玄,然而夏侯玄的能力,曹睿无疑是认同的。
时值此时,自己病入膏肓。麾下子嗣,尚且年幼。
国中群臣,能够担当辅弼重任的,或许也就只有夏侯玄一个人而已了。
“兰卿,来,快来!”
曹睿信手招呼,当即将年仅不过三岁的曹芳叫到自己的身边。明眸回转,再度落在夏侯玄的身上。
一双紧握他的手,仍旧死死不肯松开。
“昔年,刘备白帝城病危,也曾将幼子托付给诸葛亮。诸葛亮竭尽忠诚,至死不渝。偏邦尚且如此,何况我大魏。朕幼子曹芳,今年不过三岁,不堪掌握社稷。还望卿担心竭力,不负朕心。”
说着,目光回转,又落到曹芳身上。
曹芳虽然年幼,但此时却也哭得梨花带雨。
曹睿呼出一口浊气,态度凛然。
“你夏侯叔伯,与朕一体。记着朕今日的话,日后唯有他才是你最亲近的人。朕一旦离去,你要把他,当成你的亲生父亲。日后跟着他,好好学习,断然不可慢待。”
“父皇,孩儿记下了。”
曹芳稽首,转头就在夏侯玄的面前跪下。
看着年幼的曹芳,夏侯玄心如刀绞。
急忙双手搀扶,不想年仅只有三岁的曹芳,竟是双臂搂住夏侯玄的脖颈,不肯放手。
眼看二人亲昵如此,曹睿惨白的脸上,再度露出笑容。
“泰初,朕即刻拜你为丞相,总摄国中政务。还望你,不要忘了今日我子曹芳对你的依恋之情。日后无论是他,还是我大魏,全都拜托了。”
“陛下放心,臣纵然万死,亦绝不辜负陛下今日重托。”
言毕,夏侯玄再度跪倒在了地上。
面对曹睿目光的凝视,一头磕在地上,声若洪钟之音。
曹睿见此,颇感欣慰。紧跟着明眸回转,将幼子曹芳和刘放、孙咨等人一并屏退。只留下夏侯玄与曹羲,陪伴在自己身边。
眼看堂内已无旁人,曹睿眸子一凛。
突然凑近二人,说话的声音,仿佛也压低了几个分贝。
“今我大魏,内有外患。函谷关以西的关中、雍凉疆土,已不为我大魏所有。时值此时,河北之地,不能再有疏失。如若不然,我大魏基业与强盛,必然不复。”
“陛下的意思是……”
再看曹睿,眼神坚利。
此刻,他双眸凛然,紧盯夏侯玄与曹羲。沉吟许久,就只一字一顿的说出了三个字来。
“司马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