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画阁内,烛光依旧攒动。
谯周整个人都瑟瑟发抖般的跪在地上,嘴角的肌肉不停抽搐。
猛然飞起的一脚,直接将他老迈的身躯踹翻。紧跟着,就是狂怒般的嘶吼。
“废物!”
“老臣有罪。”
面对向举的震怒,谯周赶紧起身,就像条狗般爬到他的近前。
再看向举,目光冷峻。面对瑟瑟发抖的谯周,俨然一双眸子已经起了杀心。
“罢了。”
一旁稳坐椅子上的刘豹,此刻终于开口。
瞬间,谯周如蒙大赦。叩头之音,仿若鸡啄碎米。
“豹兄,可这老东西……”
“愚兄如何不了解你现在的心情,然而你就算打死了他,只怕也已于事无补。”
刘豹沉闷的声音,再度响起。
迎着画个内攒动的烛火,他脸色阴沉的站起身,之后一步步走到跪在地上的谯周身前。
“诸葛瞻的文采,真的那么好么?”
“……是。”
尽管并不想承认,但谯周最终还是颤颤巍巍的说出了这个字。
闻言,刘豹不禁嗔笑。
突然呼出一口浊气,脸色冷若凝冰。
“谯大人啊,我早就跟你说了。两场比试的夺魁,对我益州的权贵们而言,格外重要。然而,我的话,你怎么就不往心里去呢。诸葛亮儿子参试,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提前全无所知。你这个话事人,到底是怎么当得啊?”
“小人有罪,小人有罪。”
此刻的谯周,吓得都快要疯了。
尽管刘豹就只是浅浅般的一番话,可对于他的杀伤力,显然比刚刚向举那一脚还要厉害十倍。
“退下去吧,另外记得,把朔日后参选武试人选的名单给我弄一份过来。文试我们输了,武试不能再有任何差池。这件事如果你要还是办不好的话,咱们这话事人的位子,你也就不用了做了。”
刘豹说话的声音,此时显得很慢。
然而每一个字,对于谯周而言,无疑都是寒芒在背般的感觉。
刘豹的意思,他当然明白。
区区一个话事人,当然无关痛痒。关键是丧失了这重身份,自己未来的下场,无疑不难想象。
望着他如同断脊之犬般远去的背影,刘豹的脸色,无疑显得更加阴沉。
向举眉头紧蹙,思隼片刻,还是走上前来。
面对刘豹不怒而威的震怒模样,此刻便是他,也下意识压低了说话的声音。
“武侯的儿子入了相府,未来我们的处境,很可能不好办啊。”
“哼哼,是么?”
闻言,刘豹阴冷一笑。
向举则不自觉打了个哆嗦,嘴角的肌肉也开始不断抽搐。
“豹兄,你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想法?”
他试探般的为了句。
后者听到这句话,冰冷的眼眸转向他。
深邃般的感觉,令向举的周身,此刻都在忍不住不断地发颤。
“事到如今,没想到向弟你还这么乐观,居然还会想到我们未来的处境。难道你就看不出,眼下的情况,我们已经变得越发举步维艰了么?”
“眼下?”
闻言,向举不自觉的倒吸一口冷气。
很显然,刘豹的这句话意味深长。向举蹙眉,尽管听得出他的话外之音,但却猜不出那更深一层的韵味。
眼看向举还不明白,刘豹蹙紧眉头叹了口气。
“此事运作,不一般啊。若非如此,那诸葛瞻明明跟着他的母亲一直都在成都,如何会突然跑到成都来参加文试。若无人筹谋,你觉得一个区区只有九岁的孩童,又能有多大的胆量呢?”
“这……”
一语言出,向举的身体陡然一颤。
下一刻,他凛冽的眸子逐渐变得黯然。思隼良久,仿佛终于洞悉刚刚刘豹话中蕴藏的深意。
“豹兄的意思是,诸葛亮?”
“哼哼。”刘豹摇头,冷笑着苦叹:“若只如此,我只怕还用不着这么担心。况且诸葛亮身在前线,就算没有战事。如今的他只怕光是治理关中和雍凉,也没有这个心思。”
“这样啊……”
向举的嘴角,开始不停抽出。
又静默了许久,他眼眸中不觉流露出些许的畏惧之色。
“难道说,是那小皇帝刘禅?”
“刘禅?哈哈哈哈。”
闻言,刘豹笑了。
然而笑声中,却带了些许自嘲般的讥讽。
良久,他缓缓松了口气。冰冷的眼眸,翻起一抹波澜。
“平心而论,我从来不认为这个小皇帝简单。然而他身在成都做皇帝,也做了那么多年了。期间我们与他,也不知彼此打过多少的交道。他对我们的态度,一直以来都是听之任之。你可以说,这是隐忍以图后进。可如今突然发难,到底又是谁给了他的底气呢?”
“难道说,皇帝的身边,来了高人?”
向举突然瞪大双眼,心头一凉。
时值此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心底,突兀般的产生类似这样的想法。
然而,直觉却很清楚的告诉他。
这个想法的产生,并非毫无根据。而刘豹嘴角勾勒起的笑容,无疑也在之后印证了自己猜想的正确。
顷刻,向举愕然。
沉默良久,他才声音有些颤颤巍巍的再度开口。
“可是,愚弟近来没听说咱们成都,来过什么所谓的高人啊。就算有,也应该参加文试。似如此,何故最终却反而令那年幼的诸葛瞻夺下头名?”
眼看他一脸不解,刘豹阴沉着脸,不觉再度嗔笑。
“那如果说我告诉你,他也是主考官中的一员,甚至位极人臣不用参加考试呢?”
“这……”
闻言,向举再度愕然。
回想刘豹所言,此时他已经说得再明白不过。
“难道豹兄怀疑,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那看似向我们选择臣服的李牧么?不,这不可能。他的出身分明和我们是一样的,何苦反倒助那小皇帝刘禅呢?”
“哼,出身一样,不代表他会愿意成为我们的傀儡。况且,他在前线的表现,你应该也早就听说过了吧。说是立功,为了入仕。可他立下的这些功勋,随便哪件拿出来,试问又不是惊世骇俗。说他只为入仕,你觉得这样的话,可信度能有多少?”
“我……”
刘豹的话,让向举的内心,此刻再度翻起惊涛骇浪般的波澜。
下一刻,他眉头紧蹙,不自觉的将一双拳头握紧。同时直觉也很清楚的告诉他,自己和刘豹乃至整个益州的权贵,仿佛都被李牧给彻底耍了。
“这小子,原来从一开始,就是皇帝的人。身为我益州出身的顶流权贵,居然背叛我们。”
“不,此事妄下定论,或许为时尚早。”
刘豹脸色阴沉,苦笑着摇了摇头。
“兴许,他只是不愿意向我们低头而已。毕竟出身权贵,我不相信他有靠向皇权的意思,这对他其实并没有什么好处。只不过,该我们着手准备的事情,现在也是时候到了该有所准备的时候了。”
“豹兄的意思是……”
“文试已输,武试这边,我们必须要选择拿下。”刘豹的眼神坚定,突然话锋一转:“我之前提过的人,现在已经到了么?”
“两个月前,就已经到了。”
“那就好。”
闻言,刘豹这才松了口气。
然而向举的脸色,却格外显得凝重。
“可是那个人,并不属于我们权贵士家的子弟。豹兄确定,武试那边,我们真的要派他上场?此人夺魁,我倒不认为有什么问题。可是此人,真的值得我们信任么?”
“呵呵。”
闻言,刘豹嗔笑。
“信不信任,其实已经不重要了。毕竟武侯之子,都已经进入了未来的相府。眼下,我已经不再奢求控制住李牧。然而就算未来拿捏不住他,也要把他的相府搅得地覆天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