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目光皆聚焦在许少安身上,仿佛在期待着他能说些什么。
许少安心下思忖着,该说点什么好呢?这里想必是个求人办事之所吧?
而且,这里的确也是个黑帮据点。坐在这凳子上,想必是求人过程中极为重要的一环,而坐在凳子上说的话,更是关键所在。
许少安略作思考,随即开口道:“大姐头,我在平湖城长大,自幼父母双亡,是二叔将我抚养长大。二叔是位教书先生,他未曾让我读书,可我却偷偷读了些书,因而也有了些许才学,会作几首诗。”
“就在几天前,有个姓吴的公子买了我三首诗……”
许少安将他与吴磊之间的纠葛,在此处简要地叙述了一番。
“大姐头您给我评评理,他想要买我的诗,那我便卖与了他,事后他却指责我是蓄意报复,刻意让他出丑,您说他过分不?”
“分明是他自己非要登上那苏家画舫,正巧我又急需用钱来改造酒馆,这才促成了此次交易嘛!”
“早知晓会如此,我宁愿不卖诗给他。”
“大姐头,您可知,吴磊这小子,竟然还扬言说要把我身边的人都折磨残,简直是忍无可忍,对不对?”
“此次我前来求您,就是期望您能帮我讨回公道,让他再无陷害我、威胁我、报复我或是我身边之人的机会……”
就在许少安仍在讲述之时,棺材里有了动静,只见一人缓缓坐起身子,半个身子探出了棺材板外。
随后,许少安便看到了一张满是惊诧的面容。
双方目光交汇,竟不约而同地大声惊呼:“是你!”
许少安在见到她的那一刻便明白了,为何会觉得这声音熟悉,似乎曾在何处听过。
这不是吴家大小姐吴绮罗的贴身丫鬟吗?
她怎会在此?
又为何躺在棺材里?她又……又缘何成为了黑帮的大姐头?
雪妍从棺材中跳了出来,带着满脸的疑惑走到许少安身前。
她身着碎花布衣裳,头上扎着个马尾辫,因身材较许少安矮许多,故而仰头望着许少安。
她秀眉紧蹙,一双眸子透露出质问的目光,“许少安,你是故意来找茬的吧?”
“你难道不知吴磊是我家少爷吗?
你居然还想让我替你讨回公道,你是想让我去死吗?”
“还有,你怎么知晓我在这儿,是谁告知了你这个地方?”
相较雪妍的疑惑,许少安心中的疑问更多。
但既然人家先发问了,那也只好先回答,于是便将自己为了给酒馆做宣传,如何误打误撞来到此地,又如何阴差阳错坐在了这个位置上的经过一一道来。
说白了,纯属巧合。
听了许少安的回答,雪妍的情绪倒是缓和了不少。
若是误打误撞,倒也无妨,还以为是有人跟他说了有关这个据点的事。
这可是她的秘密,连大小姐都不知晓。
许少安望着眼前这个娇小的丫头,此时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笑声打断了雪妍的思绪,使得雪妍不禁呵斥:“你笑什么?”
许少安只是觉得这小丫头有趣,怎就养成了一副意大利黑手党的做派,还躺在棺材里,着实能唬人。
只是,这丫头不过是吴绮罗身边的一个丫鬟,怎做起大姐头来还像模像样的。
许少安被她这般呵斥,赶忙收敛了笑意,却未作解释,而是道:“既然你问完了,我也回答完了,那么接下来轮到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雪妍一愣,“你要问什么?”
许少安刚欲发问,却见雪妍抬了抬手,接着说道:“此处并非说话之地,随我来。”
而后,许少安与周小蝶便跟着雪妍来到了隔壁的棺材铺子,可这棺材铺子里却不见棺材。
只有一张桌子、四张凳子,以及桌面上的一盏油灯。
铺子里光线昏暗,雪妍遂将油灯点亮。
“坐吧,我这儿没什么可招待你的。”
许少安在桌前落座,脑海中已然有了诸多疑问,想要从雪妍处获取答案。
“我称呼你雪妍姑娘,可以吗?”
许少安曾听吴绮罗使唤雪妍时提及这个名字,因而留有印象,此刻说出,却让雪妍略感惊奇。
她惊奇的是,许少安怎会记得一个丫鬟的名字。
雪妍点了点头。
“那好,雪妍姑娘,那我便问了,第一个问题……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许少安觉得自己似乎走进了某个帮派的办事处。
雪妍看了眼许少安,缓缓在他对面坐下,捋了捋鬓边的发丝,轻叹一声道:“我跟你说了,你万不可告知小姐。”
许少安诧异道:“你在此处所做之事,你家小姐不知?”
雪妍一双大眼睛眸光转动,认真地点了点头:“嗯,她不知,所以我让你别告知我家小姐。”
许少安应了个“好”字。
“这里是荆衣帮的据点,而我是这荆衣帮的帮主。”
许少安心想,瞧出来了,就你这派头,不是一把手,也得是二把手,只是这年头一个女子做帮主如何能服众?
“我们从前皆是平湖城中的乞儿,皆是些无父无母的可怜人,我算是幸运的,被夫人怜悯带入了吴府。”
“又幸得小姐厚爱,我算是过上了好日子,可那群伙伴们,依旧过着朝不保夕、沿街乞讨的生活。”
“那时,我觉得自己应当为他们做些什么,于是便将他们聚集起来,成立了荆衣帮,期望通过团结众人的力量,让大伙都能过上好日子。”
“许少安,你难道未曾发觉,在平湖城看不到乞丐吗?”
许少安一怔,心想是啊,在他的记忆当中,至少近些年来,在平湖城的街道上未曾见过任何乞丐。
难道这荆衣帮就是丐帮?
许少安点了点头,又听雪妍道:“荆是披荆斩棘的荆,寓意身披荆棘,却勇往直前。”
“你方才在夫子庙见到的那四位便是我荆衣帮的帮众。”
“这些年在平湖城也算闯出了些名堂,有些人能够通过某些途径联系到我,期望我能为他们办事。”
“当然,我们荆衣帮也是有原则的,并非谁的忙都帮。”
条件是不违背道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