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湖唐家。
唐家家主背负着双手在花园中散步。
他的身后跟着他的儿子唐溪山,以及沈浪。
唐溪山看着他爹的背影,亦步亦趋,等他爹走到了花园荷塘的小亭歇息,小亭已有侍女煮好了茶,等待他们的到来,为他们斟好了茶。
唐远山抿了一口茶,唐溪山才低声道,“爹,关于天上人间降价,沈家的酒想必会受到很大的冲击,最后甚至退出市场……这事咱要怎么应对?”
唐远山又喝了一口茶,“的确是件棘手的事,不过……似乎沈兄都不担心,你小子担心这个干嘛?”
唐溪山看了眼沈浪,见他脸上浮着微笑,好奇道,“你不担心?”
“那可是一大笔钱啊!?”
沈浪也喝了口茶,露出苦笑,“说不担心是假的,不过想到担心也于事无补,于是就不担心了。”
“这事说来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不过这平湖城生意没法做了,可以转移到别处嘛,比如汀州、胶州、溢州甚至凉州等远离江南的地方。”
“再说,酿酒需要粮食,我沈家作为平湖城最大的粮商,他苏家搞这么大的阵势,对粮食的需求很大,虽然他苏家也有粮仓,但对于他酿酒来说是杯水车薪。”
“这天上人间这么好,想必需求很大,那么对于粮食的需求也会很大,到时候只要使点手段,把粮食的价格提上来,找补回卖酒这一块的损失就好。”
“所以,退出市场就退出市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叫咱的酒没人家好呢!”
唐溪山一怔,有些疑惑的道,“你所说的使些手段,指的是?”
沈浪嘴角一翘,“怎的,唐公子也想学习经商?”
唐溪山摇了摇头道,“我对于经商没兴趣,只是想要有所了解,能长见识的同时,更能让我知道你们这些商人是怎么个奸诈法。”
沈浪哈哈一笑。
“既然唐公子想知道,那沈某就说说……我所说的手段其实是很常见的一些商业操作。”
“很多时候,当市场上某种商品需求很大时,适当的捂住不卖,制造供不应求的假象,就能抬高市场价格了。”
“今年还以为北边要开战,我沈家屯粮无数,平湖城的大仓库都装不下,这么多粮食几乎花光了我沈家的积蓄。”
“再加上不久前花了一百万两银子在拍卖会拍得那西域水晶糖,不瞒唐公子,我沈家丟了卖酒的生意,就只能靠这些粮食翻盘了。”
沈浪这么说,也有跟唐家诉苦的意思,人家花了一百万的水晶糖被唐家说拿走就拿走,自己现在除了那一大堆的粮食,就啥都没有了。
若是接下来唐家还想从沈家薅什么好处的话,那就得掂量掂量沈家这只羊,会不会被薅死!
唐溪山自然是听出了这些,瞅了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老爹,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他脸上对于沈家的同情稍纵即逝。
唐溪山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可……就这样妥协,也太让人憋屈了。”
忽的想到白天与许少安在酒馆里的对话,就让他火大。
他抬起头,眼里满是怒火,“许少安那小子公然与我两家为敌,还扬言跟我唐家宣战……这事,爹和沈叔叔怎么看?是不是要教训一下那小子?”
唐溪山将茶杯里的茶喝完,侍女为他又斟了一杯,看着杯中缭绕升腾的烟气,说了一句,“那就让这小子看看我唐家的手段。”
唐溪山一听,“父亲,这是有何安排?”
“嗯,那苏家的酿酒作坊预计全部完工要到下个月底,但听说已经有部分建好的作坊已经在酿酒了,咱可不能让他们这么顺利。”
“让人去苏家的工地去搞破坏,尽可能的延缓天上人间的上市!”
“当然,这事我会安排靠谱的人去做,以免暴露了是我唐家指使,跟苏家彻底撕破脸。”
唐远山这会儿看向沈浪,“在这期间,沈家的酿酒作坊停产,尽可能的将库存处理掉。”
沈浪点了点头,“此事在下已经布置妥当。
唐远山“嗯”了一声,随即冷笑起来,“这许少安不是又搞出了一个比天上人间还好的苏子媚吗?”
“我寻思着,动用一些雷霆手段将许少安那小子给绑了,然后把这苏子媚的酿造之法给逼问到手,可不能像之前那般投鼠忌器了。”
“这都公然与我唐家为敌了,我唐某人还要顾忌他许少安身后的靠山吗?”
摄政王?
不过太后身边的一条狗,哼,得罪了又如何?
唐溪山双眼一亮,心想老爹说的雷霆手段是什么手段,就听唐远山接着道,“咱唐家这些年扶持的那个帮派,手底下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几百吧,届时全都出动。”
“嗯……让肖立与石十同去!”
唐溪山一怔,心想这两位不是爹身边的贴身护卫吗?听闻都是一等一的江湖高手……
几百名帮派帮众,再加两位武道高手!
这阵仗?
的确是雷霆手段啊!
唐远山喝完手中一杯茶,侍女要给他续杯,却见他摆了摆手,转头看向了身后荷塘,露出了一抹微笑。
“上次赈济北疆难民的事,咱平湖知州立了大功,这齐风之……很快就要升迁调离平湖城。”
“京城唐家那边已经打点好了,吏部应该很快就会发文,届时会安排杨首辅的人,调至平湖接替知州一职。”
京城唐家跟首辅大人所在的杨家有着姻亲,因此关系匪浅。
唐溪山跟沈浪都是大喜,这样一来,没有了齐风之的掣肘,许少安也就少了一座靠山?
只是有些好奇齐风之升迁,是要入京城做京官了吗?
唐溪山不由得道,“那齐知州,是升了什么官?”
许是被唐溪山这么一问,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唐远山笑呵呵的道,“说是说升迁,其实明升暗降,被外放到大梁去了。”
原以为齐风之上次赈济北疆难民有功,会调至京城至少正四品以上的京官,竟没想到调去了大梁。
唐远山琢磨着摄政王此举有何用意,却是百思不得其解,但不管如何,齐风之被调走对于他来说是一桩好事。
他这会儿背负着双手,腰杆挺得笔直。
看着眼前荷塘,眼中闪过别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