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言豁然一惊,那双秋水似的眸子猛地圆睁,难以置信的看着爹爹,脸上渐起了一层寒霜。
“太后当真会杀了许少安?”
楚临渊的脸上露出一抹冷笑,是想到了太后那人的性子。
他摸了摸楚言的头,知道自己这宝贝女儿与梦瑶的感情,再加上这些时日与许少安的交往,之间也有了友情,当然关心许少安的安危。
“你也别担心,虽说当初安岩之乱是爹对不起靖王,但夺嫡之争事关生死,由不得爹不当机立断。”
“若陆逞远那信中所言非虚,这就代表着许少安与爹有生死之仇,与太后那就自不用说,更是不共戴天……太后当然会杀少安的!”
“不过爹不会,毕竟爹受过他一些恩惠,若是爹恩将仇报,那爹还是人吗?”
楚言点了点头,看的楚临渊哑然失笑,只觉得女儿有点胳膊肘往外拐。
楚临渊喝完了茶盏中的茶,这会儿又给自己续了一杯。
“不过……虽然爹不杀许少安,但许少安这个人必须要在爹爹的掌控之中,他不是一直说他是个淡泊名利的,一生所愿就是偏安一隅的做个富家翁,然后娶个老婆生一大堆的孩子,然后快快乐乐的过完一生吗?”
“我便满足他这个愿望,即便你外婆反对许少安娶梦瑶,爹也成全了他,前提是,他得活在爹爹的眼皮子底下,直到爹死掉为止!”
“爹想着,若是少安他的志向只是如此,那么爹给予他的这些他必定不会反对,因为这就是他想要的。”
“可若是他不愿意屈居在爹的眼皮子底下,那就说明……爹与少安终有一天会走向陌路的。”
“当然,我说的这些只是其中一个解决方案,还有一个方案,将他强行绑架送去南越,加之那随珠公主对他有意,有心想要招少安做驸马。”
楚临渊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少安若是做了南越驸马,有随珠公主还有我那姐夫甚至南越皇室给看着,这也是个破局之法。”
“只是如此一来,梦瑶与少安的这段姻缘便要断了,再者,将少安这样的大才送去南越,爹心中又不舍,也恐少安为南越出谋划策,将来同样走到了与爹对立的道路上。”
“因此,这个方案,在爹这里乃是下下之策,若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爹是不会允许的。”
“但无论如何,爹可以向你保证。”
“爹一定保他的命!”
……
这一年是羽化元年。
这一日是八月十五,中秋节。
天空无云,因此月亮高悬。
是一轮满月。
满月之下是灯火通明的临安京城,因为文会的原因,今夜的京城特别的热闹。
普通老百姓也非常的热情,想要一睹那些学子俊彦们的风采,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想瞧瞧大羽的才子们是否能于今夜战胜来自南越的才子。
南越使团这一回来势汹汹,其中不乏惊才绝艳者,那领头的随珠公主更是甩下狂言,说大羽才子除了那许少安之外,全是渣渣。
南越公主这般说显然是有备而来,老百姓对此倒是一笑置之,可对于那些京城或者是从全国各地赶来的读书人,这样的狂言便像是一柄利剑似的,扎进了他们的心窝。
狂妄,很狂妄!谁说大羽除了许少安就都是渣渣了,这分明就是侮辱,赤裸裸的侮辱,今日文坛比试,定要叫南越使团知道,大羽才俊之中,并非只有许少安!
大家是摩拳擦掌。
太学院更是精挑细选了十位顶尖才子参加这次文会,至于还有一个席位,便是留给那姓许名少安的平湖才子的。
太学院早就放出了风声,与许少安隔空对话,邀请许少安参与中秋文会,这一次文会规格很高,按理说,凭着许少安一介白衣是没有资格入选文会的。
但许少安的名气太大,太学院想要通过文会看看许少安的真实水平,验证外界谣言的真假。
但却没有强制许少安一定要来,只是留了一席位置给他,他来便来,不来便不来,来了便在文坛上用诗词为他自己正名,可不来……那就只能由着他背负那些谣言。
这年头文人都在惜自身的名声,但考虑到许少安这人是出了名的淡泊名利,或许人家就不惜背负谣言,就是不来呢?
就在大家都揣测之时,一个确切的消息传扬开来——许少安将参与今晚的文会。
这是一个年仅十七的少年,在如此年纪,他便有了好些能够流传千古的诗词。
这些诗词传播的很广,以至于普通老百姓都知道他,更是惊讶于他的过往——
传闻他并没有正儿八经读过书,只是偷摸着读书,即便读了很多书,有了很好的学问,可他因为淡泊名利,却是连个功名也没考取。
但更令人好奇的是,他没有一颗成为士大夫的心,却成为了一个市侩的商人,在这时代,商人的地位很低,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想的。
可偏偏这个市侩的商人,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什么叫做“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他用经商而来的钱银赈济北疆难民,甚至建造长城。
目的仅仅是为了他读书时所明白的道理。
如此一来,他给人感觉就很纯粹了,所以在人们的眼里,他的人性开始有了某些光辉,让人不禁去想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也是为何,当得知许少安要参加文会后,不少才子甚至老百姓都等候在了瑶光湖边的那家少安书屋外。
只因许少安被太后送出宫之后,就径直去了少安书屋,然后明堂先生招待了他。
据说许少安进京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去少安书屋,也不知道在书屋内与明堂先生聊些什么,至于聊这么久吗?
以至于大家等的都有些焦急了,心说许少安咋的还没出来?
他们哪里知道,这位许少安乃是吴绮罗所易容,之所以火急火燎的来到明堂先生这里,是因为她在南屏山庄从黎秋水那里听来的隐秘。
她想将这个隐秘告诉明堂先生,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