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离瞥了胥子恒一眼,呵呵道:“你为何不讲,是因为你给了村长银子,所以才引发了他们的争执?”
胥子恒轻咳一声,心虚不过一瞬,便理直气壮地道:“这如何能怪我?我给银子是出于好心,老村长热情待客,我出银子也是觉得白吃白住不好意思,谁知道几块碎银便能引得他几个儿子儿媳妇吵嚷,顺带着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都翻了出来,唉……”
当时他和空离住的那间房是村长的大儿子大媳妇腾出来的,得知老村长得了他几块碎银,大房便惦记上了,理由是贵人住的屋子是他夫妻俩辛苦腾出来的,还里里外外仔细打扫了一番。若贵人住得不满意,岂会给银子?所以这银子理应有他们的一份。
结果两人的算盘被二房知道了。
二房自然不乐意,贵人住的那一间屋子的确是大哥大嫂腾出来的,可大哥大嫂一家是跟他们和三房挤在一起过夜的,不然大哥一家只能住猪圈睡狗窝,所以论功劳分钱的话,这里面也有他们的一份。
诸如此类的争吵。
而这争吵又引出了从前种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昨晚上两人很晚才睡,好不容易睡着了,不是这个屋有争吵声,就是那个屋有争吵声。
村里的屋子修得简陋,本就不隔音,空离五感敏锐,胥子恒则是个觉轻的,这导致他们一晚上都没睡踏实。
说罢,胥子恒长叹一口气,“早知如此,还不如露宿荒郊野外,我睡在草堆上,听着虫叫声和狼嚎声都能比昨晚睡得好。”
姬臻臻投去同情的一眼,解释道:“风水的确会影响居住环境的气场,但是这种事也不能全部归结于风水。这世间许多鸡毛蒜皮的争吵都是因为没钱,就譬如你说的这一系列争吵,导火线便是那钱财。风水煞令这个地方贫穷落后,而贫穷落后导致了他们争吵不断。
你想想看,倘若村长家富裕,这矛盾是不是便能少上一些?”
胥子恒茅塞顿开,拱手道:“受教了!听姬娘子一言,胜过寒窗苦读十载。”
旁边空离轻嗤一声,“那胥公子的这十载一定没有寒窗苦读,而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胥子恒直接忽视了空离的冷嘲热讽,眼里只有可可爱爱的姬娘子,“哦对了,昨个儿跟老村长闲聊,说起他们村子里的祖坟,你猜狮头村村民的坟都建在哪儿?居然就在你说的村后那座穷山上!”
姬臻臻本来听得兴致缺缺,看到狮头村的风水时,她就猜到这里的百姓不但财运不佳,还容易出不孝子,以及宅内失和,发生口角之争等。
这些都在她的意料之中,然而听到此处时,却是神色微变。
村落背靠的这座山草木稀疏贫瘠,山石嶙峋,居然用这样的穷山葬坟?
难怪这村子比她想象中还要穷,敢情不光阳宅风水出了问题,还有阴宅风水。
“臻娘难道想管闲事?”空离目光落在姬臻臻脸上,语调懒散地提醒道:“听村长的意思,但凡狮头村有村民去世,都会葬在那后山上,便是早夭儿和未嫁女不能入祖坟,也都落在离那山脚不远的地方。这说明死后埋在那后山上是他们祖上传下来的丧葬风俗。
即便村长和村民们待客热情,却也不代表他们会喜欢一个外人来对他们的丧葬风俗指手画脚。”
姬臻臻小嘴儿微撇,漫不经心地道:“所以啊,我管不管闲事端看村长和村民们的态度如何。还有,让我看风水,那是得掏钱的。”
胥子恒立马道:“村长热情,让我们在家中吃顿饭再走,姬娘子若是不打算出手,这顿便饭我便帮着拒了?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空离目光朝他扫来,他总觉得胥子恒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在阴阳怪气。
别人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但他不是。
胥子恒给他的那五百两又不是他求着对方给的。明明是他自个儿死皮赖脸非要跟着。至于端茶送水赶车驾马,这不是他自己答应的么,他为何要同他客气?
姬臻臻没发现两人的交锋,沉默片刻后道:“盛情难却,村长这顿饭我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