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急,你年纪尚幼,练字需长久积累,不用急于一时。”
蒋小七顺着声音来源抬头,是欧阳夫子。
虽然在第一排的位置,可是他人小,还真没看全欧阳夫子的长相,视线范围只看到下巴以下。
现在一个放大版的特写在自己面前,蒋小七上辈子的中年少女之心不由一跳,这个夫子有点帅!
蒋小七脸瞬间红,低下头结结巴巴地说道:“谢谢谢夫子。”心想:这个夫子不仅长得帅,声音也如清泉叮咚!
欧阳夫子注意到蒋小七的脸红了,以为是小孩子不好意思了,温和一笑,轻声道:“六岁以后再延长练字的时间就好,现在你只需课上跟着练练。”
蒋小七听了,心中一阵感动,抬起头看向欧阳夫子,用力地点了点头。
欧阳拓也只是看孩子太小,怕伤了手腕影响一生,何况好友元孝兄一再嘱托,他自会多关注一些。
蒋小七无论上哪位夫子的课都特别认真,但书法课尤其,他期待着能够再次得到欧阳夫子的指点。
而欧阳夫子也注意到了蒋小七的努力,小小的一团本就可爱,配上一脸端肃的姿态就更萌了。
与一开始担心的不同,在丙班蒋小七没有遇见‘校园霸凌’之类的恶性事件,也没有人看他年纪小孤立他。
反而以蒋林为首几个蒋家的孩子对他都颇为照顾,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堂叔他们的嘱托,不管如何,由此也可看出蒋氏一族的家风。
再加上几个外姓学子的示好,也让他逐渐适应了族学生活。
这其中就有云沐泽和他的表弟林骁,云沐泽是兴和县县尉的小儿子,林骁的爹是边军副将,两人都是官家子弟,算是‘借读生’。
还有那天被云沐泽追的小胖子章多宝,是本地富商的儿子,今年已经十岁了,花了大价钱才进了蒋家族学,算是个‘赞助生’。
这天,蒋小七这个‘插班生’正在教室练习写字,突然听到窗外传来一阵吵闹声。
是云沐泽和林骁正站在院子里,似乎在争吵着什么。
“我不回,我死也不回!”
“表弟,你冷静一点!我们已经不是六七岁的小孩子了!”
云沐泽(9岁),林骁(8岁),的确不是六七岁的小孩子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不对不对,天要打雷,爹要续弦,这都是拦不住的!”
“我娘就是她们害死的,我不要叫那个毒妇母亲,她不配!”
“好好好,不叫就不叫,但是你还是得回边城一趟,你若不回,再过些年,怕是要被林家那帮人忘个彻底!”
“我不稀罕他们想着我,我娘活着的时候也不见他们对我多好,现在的虚情假意和可怜我不需要!”
蒋小七听着两人的对话,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林骁的母亲去世了,他的父亲要娶新的妻子,估计是给他捎了信过来,但他不愿意回去。
蒋小七也不想当听人墙根的,但奈何离得太近,不隔音啊,现在是关窗也不是,不管也不是,那二人迟早发现自己。
现在和他们不生也不熟,实不该探听人家的家务事。
“咳咳。”还是出声提示一下自己的存在吧。
“谁?”云沐泽左右张望,这个时间大家应该都在食堂才对,教室里不该有人。
几步跨入学舍,见一个圆圆的小脑袋正在低头练字。
“明斐?你怎么在这?”
“抱歉,我无意偷听。”蒋小七捏着毛笔,桌子上是歪七扭八、缺胳膊少腿的字。
没办法,简笔字写习惯了,下意识的就写成了后世简笔字,在旁人看来,肯定就是写错了、丢三落四。
“表哥,别草木皆兵的,不是什么要紧事,不过是一堆污糟事罢了,明斐弟弟听了就听了,我反而怕污了他的耳朵。”
林骁反而冷静下来,上前摸了摸蒋小七的头,摸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有点反常。
家里的弟弟妹妹们长得再漂亮再可爱,他都没有如此与之亲近过。
“额,那个,明斐在练字吗?”
“嗯,我的字太丑了,还是得多练练,免得让欧阳先生失望。”
蒋小七好想把这几张大字藏起来,下次还是不要在学堂练字了,蒋府又不是没有桌椅~
“没关系,慢慢来。”云沐泽也凑过来看蒋小七的字。
“我们都可以教你。我的字可是很好看的。”
“真的吗?那谢谢云大哥了!”蒋小七眼睛一亮,眉眼弯弯,两个梨涡闪现。
看得云沐泽和林骁两兄弟心都软了。
蒋小七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林大哥要去边城吗?”
云沐泽叹了口气,把事情经过告诉了蒋小七。
原来林骁自从娘亲过世,就一直借住在姨母家,他的娘和云沐泽的娘是同胞亲姐妹。
林骁一直怀疑他娘的死另有隐情,但是苦于年纪小,无从查起、无从揭露、无人可靠。
父亲那边的亲戚走了豺狼,来了虎豹,无一人敢轻信。
姨父姨母这边能给予安身之处,但云一副官职低微,很多事也使不上太大的力。
蒋小七听完,想了想说:“林大哥,我觉得你应该回去看看。一直躲着,也不能解决问题。”
“反而,知己知彼,才能有所准备,你该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去接近你怀疑的那个人或者那些人。
你不必展现出怀疑和敌意,甚至可以假意亲近这些人,让他们放松对你的戒心。”
林骁沉默了一会儿,“明斐弟弟,你的意思是?”
“做我们身为小孩子应该做的事呀?”
“什么是我们小孩子应该干的事?”云沐泽抢先问道。
“嘿嘿~扮猪吃虎呀~,我们还是个孩子,我们能有什么坏心思?无非是孤苦无依,想寻求亲人的关怀罢了~”
蒋小七沾满墨汁的小肉手双手一摊,憨态可掬,惹得兄弟二人嘿嘿直乐。
“好,就听明斐的,这趟边城我回定了!”林骁此时不见颓丧,反而有些跃跃欲试。
云沐泽无语了,同样是劝慰,他差蒋明斐远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