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着头的秦佑稷自是没有察觉到他王兄的神情,他还在继续说着:
“赵费他是母亲的赵侍君的侄儿,母亲昨日便叫人去狱中将人带了出去……王兄,抱歉……”
秦元徵凌厉的目光一闪而过,迅速的恢复了平静。
只见秦元徵抬手敲了一下秦佑稷的脑门,有些无奈的看着秦佑稷。
“你道什么歉?傻。”
秦佑稷有些茫然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嘴角先是上扬,可转瞬间又耷拉了下来。
“……王兄,您能不与母亲为敌吗?母亲她,她不会为任何人心软的……”
您一意孤行的话,她真的会很快了结您的性命的!
王兄您,您到底知不知道!
秦佑稷紧紧的拉住了秦元徵的袖口,眼中写满了担忧。
秦元徵拍了拍秦佑稷的肩,盯着秦佑稷眼睛认真地说道:
“寡人从未想过与姑母为敌。”
“只是,法不容情。”
“佑稷,他们既然将消息透露给你,必然是想将你拖下水,你身份特殊,无论如何都是两难,莫要再管了。”
秦佑稷闻言泪花闪烁,心中越发愧疚,王兄如此待他,可他在宫中之事也是母亲不利于王兄的一步棋。
他该怎么办?
“王兄!母亲她就是要将您扯进去!您就先退一步,行吗?”
秦元徵愣在了原地,好似有些震惊,实则,心静如水,脑子飞速运转:
哦,原来是平昌姑母特意泄露给他的消息,难怪当日消息就传的如此快。
平昌姑母借佑稷之口来说,便是希望他不再理会赵费之事。
这是他第一次在人前下令,是在平昌姑母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的第一条命令。
朝令夕改,他这个王上权威何在?
这是他与平昌姑母第一次在人前交锋,他一旦示弱,便是告诉天下人:
他这个王上的话不过是空话!
真正掌权的是平昌姑母!而他只能是傀儡!
届时若是再想树立威信,必是难之又难……
最重要的是,赵费确有违背大雍律法之举!
寡人若是为避平昌姑母之锋芒,便开特例徇私枉法,寡人他日有何面目再讲律法之公正!
举国一法,不分贵贱,下不欺庶民,上不避权贵,严守律令,法以治国,此乃徵之所求!
亦是,徵之坚守!
寡人既然已经步入朝堂,寡人既然已经坐在了王位上,寡人便是大雍之王,便该一言九鼎,决不能开此先例!
可是,如今该如何应对?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秦元徵今日虽已转好,可,不过是深思一会,太阳穴便又开始隐隐作痛。
秦元徵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十分自然的回握住了秦佑稷拉着他袖口的手。
看到秦佑稷抬头,秦元徵面露些许无措。
“佑稷,姑母她是不是……”
“王兄……王兄您别怕,我会保护您的!”
“……”
寡人要问的不是这个!
“你让寡人再想想,姑母她昨日……”
秦元徵看着秦佑稷,若有若无的引导着秦佑稷的思绪。
“母亲昨日便将赵费接到了府中,还问责了好多人,王兄,这已是昨日之事,昨日已经过去……”
秦元徵:……
寡人以为背后施威、偷偷将人从狱中捞出来已经够过分了。
平昌姑母居然还将人光明正大的带到了自己府邸?
大概率还问责了听寡人命令行事的人。
平昌姑母这是在告诉所有人,她就是公然包庇?还是想说寡人冤枉好人?
此事可真是热闹了!
寡人脑仁疼!
秦元徵觉得平昌姑母身上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撕裂感:
一面在尽心竭力的辅助社稷,一面却又在不管不顾的败坏朝廷根基。
明明提拔人才眼光敏锐,十年来朝局也算稳定,确实是有能力;
可偏偏有的时候就像是在故意做一些蠢事,将事情往……损人不利己的方向推?
这一切的一切,太矛盾了。
就像眼下,太后一事尚未解决,他与平昌姑母暂时还算得上是同盟。
难道是平昌姑母看出他很有威胁,所以,哪怕时机不对,也要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来打压他一下?
还是说,平昌姑母对那个赵侍君是真爱?这应该不可能。
到底是忽略了哪里?总感觉这些动机都不值得平昌姑母如此做,没道理啊。
……
秦元徵看着秦佑稷眼底的青黑,轻叹了一口气。
“昨夜辛苦佑稷,寡人心中有数,佑稷莫要替寡人忧了,回去休息一下。”
“王兄……”
“这是王兄的命令,听话。”
秦元徵觉得,小毅的心性好像都比佑稷成熟。
也不知道小毅他们现在进展如何了……
此刻的秦元徵没有注意到,一旁的陆六将手攥紧了,甚至微微低头掩盖住了眼中的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