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元徵脸上挂着疏离的笑容,眼神锋利的审视着秦元俞。
一改刚刚的亲切温和,完全是谈判对峙的姿态,甚至流露出一丝位高者才有的威压……
秦元俞不禁一愣,有那么一瞬间,他竟觉得眼前之人比他的父王、比当年的昌平帝更有气势。
秦元俞打起了十足的精神,他突然大笑,尽显洒脱之态。
只见他一甩衣袖,握着酒杯就是一饮而下。
“不知足下是何身份?”
“逍遥君此言何意?寡人自是大雍王上。”
“他……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还是能认得出的。”
秦元徵从对方的语气中敏锐的察觉到,对方或许有奇遇,但确确实实是秦元俞。
但秦元徵没有立刻接话,反倒是不紧不慢的又抿了一口,极为自然地放下酒杯后。
在秦元俞看不到的角度,悄悄的给两个系统打手势,阻止它们的动作。
此刻,小粉已经摇晃着尾巴飘到了秦元俞身边,整个球看上去跃跃欲试!
秦元徵第一次知道,原来,不仅他能单方面切断心声不让两个系统听见,小粉它们也能屏蔽他的心声!
秦元徵此刻当然不能开口直接对着小粉说话。
可他不需要、更不愿意小粉为他做什么牺牲!
笨蛋系统!
傻死了!
一点都不叫人省心!早晚被人骗死!!
秦元徵知道小粉是担心他信息不足,怕他被人暗算……
所以,只要证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没什么可担心的就好了。
秦元徵余光扫了一下正准备着莽上去的小粉,直接跳过了缓和试探的过程,言辞锋利的开口便是:
“逍遥君这话好生荒唐!”
“逍遥君今年二十有七,寡人今年不过十九,逍遥君虽儿时养在母亲膝下,可却在寡人出生不久便被送回到生母身边。”
“母亲中年得子身体欠安,此后便是少有见人,因此,寡人与逍遥君幼时少有接触。”
“逍遥君年岁渐长便跟随大哥在外办事,与寡人更是少有往来。”
“寡人九岁为王,次年,逍遥君便以‘向往自由’为名离开京师,自此游山玩水、潇洒人间,整整九年少有音讯。”
“寡人不解,这‘看着长大’是从何而来?今日莫名其妙的话又是从何而来?”
秦元徵一句连着一句。
他从平昌公主闯进宣文阁让他意识到秦元俞这个人的存在不一般后,便特意调查了。
若无准备,他今日怎么怎么轻易地来见人?
正是知道原主与秦元俞两个人接触并不多,秦元徵才会直接随意发挥。
就是没想到秦元俞这个人有问题,直接改变了他原本的计划,不过,尚在接受范围。
眼见秦元俞要开口,秦元徵先冷笑了一声,猛地站起身来冷冷说道:
“逍遥君?呵。”
“秦元俞,你扪心自问,你可对得起父兄?”
秦元徵毫不掩饰的讽刺似乎一下子刺激到了秦元俞,他满脸通红的也站了起来,不甘示弱的反质问道:
“我对不起他们?他们就对的起我吗?!父王的眼中只有你和秦元商,又何曾有过我?他宁愿跳过年长的次子将王位给一个毁了大雍的小儿!他……”
毁了大雍?
秦元徵脑子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家伙不会和他一样知道未来的事吧?
他是从任务目标的光屏简介上了解一二的,这人又是从何得知?
秦元徵暂时压下了心中的疑惑,认真的说道:
“他将影衣司留给了你。”
“!!你怎么知道?”
好了,现在可以确定了。
“暗军影衣司,你手中握着让平昌姑母都忌惮的暗军,九年前你居然什么都没做,就……逃了?”
“寡人想问,这九年,你就真的什么都没做?”
“我无心朝政,自是……”
“停!你既无心朝政,又对父王不传位给你有怨?世间哪有这般道理?”
九年的壮大时间就这么浪费了?
除去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机遇,这人还不如平昌姑母难对付,白瞎了一身好气度。
当然了,也不能太绝对,也许这人身上还有他还没发觉的优点?
再看看。
经过短暂的接触,秦元徵心中对秦元俞的表现有些失望。
但是,想把对方手中的暗军变为自己的,似乎也不太容易。
……
只见秦元徵轻轻叹了一口气,看向了秦元俞,将发言权让给了对方。
却见对方依旧满脸通红的傻站着,身上的出尘仙气直接散了干净。
秦元俞抬手指着秦元徵,许久都未能说出话来,似是真的被气到了。
秦元徵:这,就是传闻中的善于辞令、文采卓绝?( ̄m ̄)
从原主到佑稷,再到秦元俞,除了英年早逝的秦元商,你们大雍宗室这一代人是一个聪明人都没有吗?
要是敌国也如此,事情可就简单多了。
阿徵很期待,并小小的许了一个愿望。
秦元徵坐了回去,语气装得很是无奈的开口喊了一声:
“二哥。”
却见秦元俞闻言一震,语气急促的开口便是:
“住嘴!你个冒牌货!”
“就算,就算你说的都对,也改变不了你是个假的!你到底施了什么妖法?竟蒙骗过所有人!”
秦元徵挑眉瞥了一眼秦元俞,十分淡定的又抿了一口酒。
“逍遥君在说什么胡话?”
“你少装!你们长的都不一样,为何旁人却一点都看不出来?”
秦元徵依旧镇定自若的放下酒杯,回了秦元俞一个疑惑的眼神。
“二哥你这是……中邪了?”
“……”
“二哥你不妨想想,寡人若是真会妖术,哪里能叫二哥你看出来?”
“那自然是因为我……”
“因为什么?”
“你!你……”
秦元徵直接忽略掉秦元俞的恼羞成怒,认真的替秦元俞分析道:
“二哥觉得,是迷惑一个人容易还是迷惑难以计数的人容易,如果这世间真有人能控制天下所有人,那他什么做不了?”
“……”
他说的,好有道理的样子!
可恶!
险些被带偏!
“少说废话!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才用如此的话来蒙骗我。你如果不是假的,如何能从一开始就明白我的意思!你如果是真的,早就问责了!”
“刚刚旁人在的时候我顺着你的话未曾多言,因为我也清楚我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你的身份很稳。”
“就像你说的,我与他确实没什么往来情谊,他的死活我并不在乎。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何不直说?”
秦元徵唇角微微上扬,他觉得好像发现对方一个优点了:坦荡。
嗯,是坦荡,绝对不是好骗、好对付。
阿徵绝对没有偷笑。
当然,也没准是在故意迷惑他,毕竟,掺着几分真的话最容易迷惑人了。
秦元徵向秦元俞伸手示意,请他入座。
“逍遥君话都说到这份上,寡人愿意以诚相待,却不知逍遥君诚意何在?”
“你想要什么诚意?”
“寡人只是好奇,逍遥君为何确认寡人有假?”
“我还不至于忘记他的相貌。”
秦元俞的脸上是毫不遮掩的狠意,或许是他故意让秦元徵看到的。
秦元徵对此有一事不解:
原主与秦元俞少有接触,便也代表着没机会交恶。
就算秦元俞有些羡慕甚至是嫉妒原主有父亲疼爱,也不至于到狠的程度。
毕竟,原主现在可是秦元俞唯一的兄弟。
怎么就到了死活无关、恨入骨髓的地步了?
就算秦元俞得到机遇知晓了自己未来之事也不会如此代入,就好像,亲身经历过什么难以释怀的事情一般……
等等,亲身经历?
小粉之前似乎跟他说过一个概念:重生!
不会吧?
阿徵震惊!Σ(?д?lll)
也是,都有系统存在了,他一个残魂都能来这个世界,就算是有重生也不算什么。
秦元徵知道自己有时候思维有些跳脱,但深入一想,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不过,这人要真是重来一世,似乎也没多长个脑子。
心中有了主意,秦元徵打算试探一番。
……
只见秦元徵眼神复杂的看向了秦元俞,似乎有些落寞感伤的低下了头,再开口难掩哭腔:
“二哥你,你真的觉得元徵是假的吗?”
“……”
不是!不是说好了坦诚相待吗?你这是在搞哪一出?
“元徵如今可只有二哥一个亲人了……”
并不在此的秦佑稷表示:……
王兄您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元徵不愿相瞒,其实,其实元徵是死过一回的人。”
“元徵只记得自己生了一场大病,在睁眼时便看到有另一个人取代了元徵,之后似乎发生了很多事,只是元徵如今都记不清了……”
“元徵睁眼时,便是几个月前,周围的一切都是熟悉又陌生,”
“当时心中一直有道声音告诉元徵,一定要好好做一个王上,不让悲剧再发生……”
“所以,这些时日来,元徵一直努力着……”
说到这,秦元徵面带期盼的抬头看向了秦元俞,见到秦元俞一副愣住的模样。
秦元徵自嘲的笑了起来。
“也是,这话……元徵自己都不相信,二哥不信也是正常的。”
“可这真的是元徵最大的秘密,最大的诚意了。”
“……”
沉默是今日的小粉和飒飒。
小粉甚至忘了自己要干什么了。
两个系统疑惑的对视着,悄悄的交流着。
宿主大人/宿主这是给自己加了一个剧本?
它们都不知道这回事!
这就是宿主大人/宿主您的以诚相待?
飒飒默默的记录下了它家宿主刚刚说的每一句话,万一它们宿主下一次忘词了,它还能提醒提醒。
……
秦元徵看似一副努力回忆的模样,实则始终观察着秦元俞。
察觉到对方真的动容时,秦元徵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气。
秦元俞是重生无疑了。
秦元徵不在乎秦元俞到底信没信,会信几分,当然,能干扰到对方最好了。
秦元俞这个二哥,上辈子连平昌姑母都没斗过,这辈子也不像是想上位的样子。
就是不知道对方上辈子活到了什么时候。
能说出原主毁了大雍,似乎是活到了大雍亡国,可偏偏连陆六都不认识,怪哉。
难不成是对方的记忆也不太完整?
仔细想来,先王真的为原主操碎了心,外有开阳军为屏障,内有太后与逍遥君制衡平昌公主。
就是眼光不太好,先王怕是怎么也想不过他托付的两人全都不慕权势、只为自己,一个个的都是说走就走,只留下原主一个人当傀儡。
虽然后来的原主变了,可他一开始也是想过好好学习,做个好王上的。
只是,败给了现实,自己也变得面目全非。
可恨之人亦有可怜之处。
秦元徵觉得,被原主祸害的人需要弥补,可如果叫他发现原主那些导致发疯的遭遇背后有推手,他也该替原主做些事。
……
当然,那都是以后的事,秦元徵打算先做好眼前的事。
略有进展的秦元徵抓紧时机,伸出了试探的小触角。
“如今平昌姑母当权,元徵还以为二哥是回来帮寡人的……”
脑子一团乱麻,都快乱成浆糊的秦元俞茫然的眨了一下眼。
秦元俞的理智告诉他不该信秦元徵的话,可他自己都是重生的,他很难不去胡思乱想,然后觉得真的有道理!
瞧着依旧不在状态的秦元俞,秦元徵在心里叹了口气,便宜二哥似乎比他想的还不中用。
“二哥心中有疑,元徵同样有虑,再谈下去也难有结果。”
“二哥今日入宫一开始的目的想来不是质疑元徵,无论元徵是否有问题,二哥想做的事是不变的,不如先谈正事?”
“……”
单纯是因为秦元徵举止与上一世不同,心有疑问,所以特意回来瞧一瞧的秦元俞陷入了沉默。
脑子里的浆糊一下冻住了。
秦元徵:……
从秦元俞的表情中大概瞧出了对方心思的秦元徵觉得很无语!
这家伙到底哪里值得平昌姑母忌惮?
所以,平昌姑母忌惮的还是影衣司吧?
话说回来,整整九年都没扩大势力的影衣司不会直接沉寂没了吧?
秦元徵对这个便宜二哥一点信心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