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泽,宫城,宣文阁。
秦元徵一回来,便立即分批召见各类官员,将他离开这些时日的情况了解了一遍。
虽然,他对朝廷的情况一直有所了解,但毕竟相隔甚远,有些事情难免会有遗漏,总是要亲自过问一下才放心。
当然,也是敲打。
朝廷这段时日的真实情况比秦元徵想的还热闹,倒是难为了杜时梁嘉等人。
秦元徵虽定下了大体方略,但实际操作却要因时而变、因事而变,这靠的是他们的能力。
所幸,秦元徵没有用错人。
平昌公主如今在朝堂上的势力已被拔除。
哪怕她将勾结党羽、意图谋反、颠覆社稷的罪名推到了郦同身上,从而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可就算没有问罪的证据,也改变不了平昌公主大势已去的现实。
如今,整个朝堂还剩下的官员那是争相表现,生怕王上将他们清算了!
秦元徵本就是凯旋,如今更是将权柄彻底收回,现在的他才算得上是这个大雍真正的王上!
权力也意味着责任,秦元徵站在十字路口上,他想,作为君王,他这一世都不可能离开大雍了。
所以,眼下第一件事就是:干活!
秦元徵不仅将需要他做决定的事处理了,还将左右相这些时日的积压政务也给处理了。
杜时,他是真的不擅长这些政务!
专业的人就该做专业的事,杜时已经被秦元徵派去处理拐卖人口的案子了。
郦同的能力也真的是很重要!
或许,平昌姑母将罪推到郦同身上,便是知道整个朝堂没有一个人能替代郦同。
郦同只是替罪羊,秦元徵无比清楚。
既然没违法便不该被冤枉,而且,这么一个理政大才,秦元徵有点舍不得浪费。
秦元徵本想着尽快将人洗脱冤屈,捞出来继续干活。
可郦同这个人实在是有些拧巴,做的事叫秦元徵心中实在是不舒服!
也不知是故意为之,还是无心之举。
反正郦同给人的感觉就是:朝廷不能少了我!我就是有恃无恐!
哼!寡人又不是非你不可!
虽然,整个朝堂确实没人能替代郦同,甚至连做一半工作的人都找不出……不是!你们大雍的朝廷也太废物了吧?
不生气,这是寡人的大雍,寡人的。
现在想来,郦同才不是没情商,而是他清楚自己的重要性,所以,底气十足。
秦元徵可以容得下一个有缺点有脾气的能臣,但绝对不会求一个臣子!
既然大雍没人,那寡人自己做!
哼!(??????)??
秦元徵之前那么忙,是因为初来乍到,要尽快熟悉各种政务。
经过一年时间,秦元徵已经很熟练了,大雍如今的地盘对整个天下来说只是一隅之地,这些政务对秦元徵来说不难处理。
不过,如今连左右相的工作一起做了,恐怕是更歇不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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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嘉报告完工作后,心里是越想越气!
“王上,咱们明知道平昌大长公主是才是真正的幕后之人,为何还要对她如此礼遇?”
秦元徵放下手中的折子,认真回答道:
“法要讲证,没有证据不可轻易定罪。今日若无证问罪平昌姑母,来日,下面的人是不是也能不讲证据便治罪他人?甚至,会出现有人凭直觉论罪的事。”
“属下明白……只是,今日不论罪,平昌大长公主日后也一定会再搞事,实在是隐患……属下愿为我王清扫隐患。”
“绥之,君子论迹不论心,无论她想做什么,只要没做,便不能因为只是想了就问罪,重行不重心,刑法才能公平。”
“诺。”可是她明明已经做了,只是没证据!
“而且,很快就有证据了。”
“??”
梁嘉脸上写满了认真,却发现自家王上根本就是在卖关子,完全没有往下说的意思!
“……”
到底是什么证据?
王上您还不如不说!
梁嘉心里在嘀咕,面上却是恭敬有加。
“王上,属下告退。”
“等等,绥之先坐,寡人还有事要交给你去办。”
“唯。”
秦元徵抬起左手按了按太阳穴,沉思了一会,才提起毛笔在砚台边缘轻轻一沾,笔尖在纸上划过,留下淡淡的墨香。
梁嘉垂眸看着地面,静静地等着。
当秦元徵将笔放下,梁嘉立即识趣地站了起来。
秦元徵见状轻笑了一下,打趣道:
“绥之太谨慎。”
梁嘉态度恭敬,拱手答道:
“礼不可缺。”
“寡人欣赏绥之的这份谨慎,望尔自始自终。”
“属下谨记王上教诲。”
“不说这些了,绥之可知,我大雍出了一位女百夫长?”
“我王求贤若渴、爱才惜才,不忍明珠蒙尘、不惧文人笔墨,实为明主贤君。”
秦元徵将刚刚写的东西按在桌上,起身绕过书桌,倚靠着桌角,说道:
“烈关城守卫战,像关月娘一样的女子很多,天底下有许许多多优秀的女郎。”
“孙陶之女孙笙槿,小小年纪便有救死扶伤之志,寡人听闻她自创了一条新的行医之路,虽然尚未成熟,但已经保下了不少在战场上受重伤的将士性命。”
“云西商行的孙小云,亲自带领商队九死一生开辟商路,救济过灾民,给军队捐过钱粮,心性坚毅,可堪一代传奇。”
“就算是寡人身边,亦有舒窈、沐芳、岳宝儿等人,她们的能力不差男儿。”
“就连平昌姑母,寡人也不得不承认她的城府手段。”
“寡人一路走来,见识到了女子的力量,也相信她们的潜力。”
秦元徵的右手虚握着,食指的关节一下一下有节奏的轻轻敲在桌子上。
秦元徵两眼放空的看着前方,似是在问梁嘉,又像是在问自己:
“你说,寡人若是为天下女子开科举之道……会有人站出来吗?会不会是一场空?会不会成为史书上的笑话?”
这是看了陶蓁的简介后,秦元徵便冒出来的想法,他想了整整一路。
此事极难,依照大雍的风气,男子打压,女子自己都将自己锁住了。
若是一个敢站出来的女子都没有,那可真成了笑话。
秦元徵不怕被钉在史书上成为千古笑柄,他既来了这世上走一遭,便要改变些,便要为后人留下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