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娃想走,但要往哪走呢?
对于这个县城,他是陌生的。
他只知道家和学校的路,也只知道学校到家的路。
他不知道这个县城有多大,不知道要怎么走才能走出县城。
疯娃是早上上学出走的,他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还是犹豫了一下,但他还是走了,他想到一个不被欺负的地方去,他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地方。但不管有没有这个地方,疯娃都想出走,不走怎么知道有没有呢?只有走,才知道有没有。
疯娃在高坡的时候,也常常出走,但那时他是临时出走。他早上走,晚上就回。那时他走,是走在山间,因为他要活下去。
他在山间可以抠些洋芋,也可以剥些苞谷,还可以摘些果子,更可以抓只山鸡或逮只野兔。
疯娃家在高坡是有土地的,他父亲在世的时候也教过他种地。他父亲去世后,他也种过,但他种出来的东西要么没有成熟就被牛马糟蹋了,要么就是成熟不好,没有收成。所以,大多时候,疯娃就在山里找吃的。有好心的人家看到疯娃摘些豆子,掏些瓜,也不说疯娃什么,他们知道疯娃这孩子可怜。心不好的人家,就把疯娃当成疯子,隔着地坎丢石头去追打疯娃。
疯娃忘不了被人丢在他乡的那些日子,要不是他从小生活在山里,他也不知道那次能否活得过来。
那天早晨,疯娃被从小车丢下后,望着生疏的地方,疯娃有些绝望。还好,那满山遍野都是吃的,尽管还是半生不熟,但对他来说,还是很满足了。
那次他是吃在地里,睡在山中,沿着拉他来的那条公路走了三天才到他熟悉的三岔河。
到了三岔河,犹如到了高坡村。他不能失去自己的房子,他不能让自己的家就这样被人占了。他想,占了在自己的家自己住哪呢?
那次疯娃是人为的被出走,这次他是主动的出走,他不知道,除了高坡,是否还有他认为可以让他生活下去的地方。
沿着熟悉的街道一直走,心中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只有一个念头——远离这个让他痛苦的地方。他不知不觉来到了西边的公路,望着伸向远方的道路,他的脚步没有丝毫犹豫,坚定地向前迈去。
公路上车辆飞驰,扬起阵阵尘土。疯娃走得气喘吁吁,但他没有停下。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显得孤独而又倔强。
夜晚渐渐降临,疯娃又饿又累,他找了一个路边的草丛,蜷缩在里面。周围的虫鸣声此起彼伏,他没有感到一丝害怕,因为他习以为常了。
第二天,疯娃接着走,下午的时候,他走到了个大山间,刚剥了几个苞谷啃了,口有点渴,疯娃四处找水喝,没有找到水。
这时,他看到半山腰上有户人家,疯娃想,只要有人家,就一定有水。
疯娃的想法没错,的确,只要有人住的地方一定有水,否则怎么能生活下去呢?
疯娃就向那户人家走去。
上那户人家虽然难走,但对疯娃来说,那路够宽敞的了。
但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到了那户人家的坎下,却看到了条大黑狗在呲牙咧嘴看着他。
疯娃顿时头皮发麻起来,他要退不是,要进也不是。
狗怕低头,疯娃想起父亲给他说过的话,他把头一低,那狗马上缩了回去,但是那狗绕了一圈,又呲着眼迎了过来。
那狗似乎被疯娃的毫不退缩激怒了,猛地扑向疯娃。疯娃来不及多想,本能地与狗撕打起来。他用手臂抵挡着狗的攻击,同时试图用脚踢开它。
狗的爪子在疯娃的身上留下了几道抓痕,疯娃疼得呲牙咧嘴,但他没有放弃。他瞅准机会,抓住了狗的脖子,用力把它按在地上。
一直没人敢惹的狗有点想不通,今天怎么会遇上这么一个不怕它的主?
那狗觉得必须下狠劲了,开始它只想吓吓眼前这个半大不小的人,它也是用这种方法吓退过不少人,有些时候是主人的呵斥它才退缩的。
它是主人的家奴,它必须为主人守好这个家,主人的家的周围就是它的领地,有人冒昧撞进,它都有权捍卫。
狗发起狠劲来是很厉害的,它的嘴巴一口咬向疯娃的大腿,狗也知道那大腿好咬,不伤牙。狗一咬下去就狠劲一扯,疯娃的大腿就血淋淋的掉下了一块肉。
人,如果发起狠劲来,也是不可抵挡的,因为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
那狗自认为这一咬一撕,那人就会退缩。
但它想错了,疯娃被这一咬,就狠狠地抓着狗嘴,两手一瓣,狗嘴的两角被瓣裂了,血也从狗嘴里流了出来,受伤的狗觉得今天不是眼前这人的对手,就哀嚎地叫着跑开了。
或许是那户人家没人在吧,反正这一战没有人出来制止。
狗受伤跑了,疯娃受伤也走了。
疯娃走到公路边,慌忙止血,但那血来势凶猛,他扯了衣服裹住,只一会,那布也湿淋淋的全是血。
疯娃又扯了根藤条扎住大腿,那血流才稍微有所缓解。
怎么办呢?他想到去找草药,那种叫止血藤的,嚼绒也可以止血。
但他的腿伤得厉害,有些疼痛,他想歇歇再说。
然而,他这一歇,或许是失血过多,也或许是搏斗时的劳累,让他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