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忽然像有了生气一般,侧头朝皇后看过来,只是那眼神满是冰冷,仿佛两人并非多年夫妻,而是世代仇人。
“竟然敢欺负朕的爱妃,你是不是想朕废了你?”
皇后早知他是被陆香香使了什么邪术迷惑住,这才对她恶言相向,可几十年相敬如宾,生育一儿一女的夫妻,听闻此话怎么可能不伤心。
她想用自己的死换来他的理智。
皇后将剑架到脖子上,雪白的脖颈顿时被锋利的剑刃划出一道细口,犹如在脖子上系了条红绳般刺目。
陆香香倒吸一口凉气,心里高兴。
死吧死吧,快点死,死了好给她腾位置!
皇帝眼中粉色褪去一瞬,却立刻恢复原样。
“皇后,你这是做什么?”
皇后眼中泛起泪花,“今日臣妾以死明志,只希望陛下不要再受这妖妃蛊惑,重新振作,整顿朝纲!”
剑刃更深几分,血珠沿着她的脖颈滑落。
皇帝不由自主站起朝她走过来,“沛霜不要!”
可他还没走出两步,陆香香从后面抱住了他。
“陛下你不能丢下香儿!”
这一抱彻底将皇帝仅存的理智压碎,他顿了顿,看皇后的眼神从焦急变得陌生,最终还是回身抱住了陆香香。
“朕的爱妃,朕怎么舍得丢下你呢?”
陆香香心头大大的得意,竟然探出头来观瞧皇后神色。
“姐姐,你若是想死便到殿外面去死吧,这里可是陛下寝殿,别污了。”
皇后气的闭上眼,却也没再执着死谏,尚方宝剑从脖子上撤下来握在手里,她眼神也逐渐变化。
看来死谏这条路走不通了,陛下已经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既然做不成第一个死谏的皇后,便做第一个杀人的皇后吧!”
她握稳了剑,一步步朝陆香香走来,她还在皇帝怀里气她,却没注意尚方宝剑依然到了身前,来不及躲闪便被一剑刺向胸口!
好在有皇帝半个身子遮掩,她又是侧身,剑身只刺中肩膀,一大股血冒出来,瞬间染红了衣襟,陆香香连惊带痛跳开了脚。
“皇后你要干什么!”
她捂着肩膀退开,皇后却已再次逼近,挺剑便刺!
陆香香急忙躲闪,剑刺中了后方的屏风,直接将山水画分作两半,险之又险!
“陛下快救我啊!”
她喊着萧元琮来帮忙,已经木呆呆的皇帝这才反应过来,与皇后纠缠在一处,劈手夺剑。
到底他是个男人,力气比女子大上许多,皇后被他擒住手腕,一捏一放时,她吃痛,尚方宝剑掉在地上。
陆香香终于算躲过一劫。
皇后大口喘息,今日两次不成事,心里方寸大乱,朝皇帝歇斯底里。
“陛下!您当真要如此护着这狐狸精,置大虞江山于不顾吗?”
皇帝依旧呆愣愣的。
陆香香却笑了,她眼见皇后这副被心爱的男人伤透了的神色,心里升起一股恶趣味来。
苦情戏呢,谁不爱看?
杀人是小事,可是杀人的时候还得诛心,这才过瘾!
“陛下,要不……您将她杀了吧,这样香儿就能永远陪在您身边了!”
皇帝眼里闪过一丝挣扎,可也只是站在那杵了几个呼吸,木讷地捡起尚方宝剑。
“朕要香儿永远跟朕在一起。”
他抬手,剑尖直指皇后。
“皇后,朕亲自送你上路。”
皇后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她看着自己爱了一辈子的男人,明知他是被蛊惑的,可也伤心失落透了。
旁边的陆香香笑出声,皇后朝她看去,心中升起一种无力的感觉。
身为皇后,她却无法处置这狐狸精,任由她将皇帝当成傀儡,简直要被世人笑掉大牙!
皇帝挺剑刺来,皇后竟然闪身躲开了,趁着人都在发愣的时候,她拔腿便跑出寝殿。
绝不能被眼前的伤心失落左右!若是她死了,大虞才真的要完了!
既然皇帝已经对陆香香中毒至深,便索性不指望他,若是能治,日后好生治疗,若是不能治,便也只有如此。
她无法左右。
但她自然有能够左右的人!
萧元琮自打成婚后子嗣稀少,只有皇后所出一儿一女,其他宫妃皆无所出。
也因此,太子是唯一的继承人!
如今皇帝已然救不了,那她便要另想办法。
回到坤宁宫,皇后神色肃穆朝内官吩咐,“去请国舅爷来,说本宫有要事商议。”
“是!”
为今之计,只有先联合弟弟扶持太子上位,架空了萧元琮,这样就算陆香香再能控制住他,也无济于事。
皇后这边想到办法,萧元策那边也在想办法,他去了贺府寻陆玄玄,却被女使告知今日她乖乖去学堂了。
往日没上多会儿的课便听不进去,今日怎么如此乖巧?
却等他到了学堂后院一看,赫连虎正跟陆玄玄斗蛐蛐呢!
“咬他咬他咬他 !”
“你这只不行!看我的,我的个头大!”
“个头可不能决定胜负,虎子哥今儿就给你上一课!”
若是赫连虎的随从在,可要惊的背过气去,传说中北蛮那位清冷矜贵的小王爷,何时是如此德行?
他平日爱好养些豺狼虎豹,从没听过还会斗蛐蛐,他在陆玄玄面前,与在他人面前简直判若两人。
末了陆玄玄真的输了,不情不愿从怀里掏出碎银子递给他,嘴巴上能挂个油瓶。
“你欺负人,虎子哥,怎么总是你赢!我不服气!再来!”
她倒是想再来,却听见身后脚步临近,回头一看竟然是萧元策!
他脸上都要结冰了!
陆玄玄一阵心虚,连忙将小手伸到桌上一顿划拉。
“我不玩了,我不玩了,肃王殿下饶命!”
她说的其实是让萧元策饶了蛐蛐的命。
赫连虎却以为是萧元策把她吓到了。
她小小年纪,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怎么了?谁儿时没有个调皮捣蛋的时候?怎么萧元策就像要来杀人一样。
“肃王殿下未免太过严苛,玄玄还小,怎能如此对她?”
萧元策一直看不惯赫连虎所作所为。
陆玄玄还小,应该养成写好习惯,多读书才是正事,他时常到私塾来看望,就是想多多督促她学习,赫连虎倒好,不来是不来的,每次一来必要将她带坏!
还打着为她好的名义,着实可恶!
“本王管教自己的徒儿,有何不可?倒是小王爷,三番五次带她斗蛐蛐,荒废学业,若日后她不学无术,你可要负责!”
赫连虎冷哼。
“负责,当然负责!不论她以后变成什么样,等她长大本王就娶她!”
陆玄玄震惊地抬头,“喂喂喂?虎子哥你脑壳坏了吧?”
她又转过来看看萧元策。
“你们俩别的方面都不对付,老牛要吃嫩草这事倒是一致。”
赫连虎一听,什么意思?难道萧元策也要等她长大了娶她?
“萧元策,你既然是她老师,便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怎么能坏了伦理纲常?”
萧元策被他怼的一愣,其实他收陆玄玄为徒,也只是为了将人绑在身边,方便时常探望。
没想到被这小子钻了空子。
“大虞哪条律法规定不能娶徒弟了?倒是你赫连虎,区区北蛮质子,也配说要娶她?”
赫连虎登时气的捏紧了拳头。
“萧元策!”
一向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北蛮小王爷,五年里时常因为陆玄玄的事,被萧元策气到咬后槽牙。
每次他快要过去打人的时候,却有陆玄玄的小手拉住他,细声细气地劝。
“虎子哥哥,别生气嘛!”
这下好了,他什么都不吃,就吃陆玄玄这一套,什么气都没有了,握着的拳头也瞬间松开,只想摸摸她的小脑袋瓜儿。
而萧元策便不好受了。
陆玄玄可从没跟他撒过娇,平日里都是一口一个直呼其名,他板着脸。
”陆玄玄!过来!“
陆玄玄松开虎子哥,一脸委屈地到萧元策身边。
这一局到底还是萧元策赢了。
赫连虎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已有算盘。
“萧元策,你得意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