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府院中,一人一兽,不!两个不是人的东西在对峙着。
两方敌对的目光,犹如利剑交汇,火花四溅。
陈云施那仿佛在吃溜溜梅的声音从院外传了进来,打断了院中紧张的氛围,也让凶兽有些分心了。
好机会!
朱瑞卿暗中蓄力,一跃而起,冲砍向了凶兽,他的剑柔软如绢,挥动起来像鞭子一样抽在了凶兽的身上。
凶兽发出了痛苦的咆哮声,它反应奇快,扭头咬向了还未落地的朱瑞卿。
“我来助你!”
突然,一束强大的水束推开了凶兽的血盆大口,溅起的水珠宛如细碎的珍珠般美丽。
范落洋冲了进来,男人的嘴里在吟唱着,随后水流宛如粗绳一般束缚住了凶兽的身躯。
朱瑞卿在空中转身,顺势举剑刺去,他们的动作一气呵成,少年将剑刺发挥得淋漓尽致,剑招犀利无比,如同狂风骤雨般袭来。
凶兽见状不妙,冲破了水流的束缚,接连后退,它的嘴里喘着粗气。
“住手!他不会伤害你的!!”
这时,那文弱的公子哥从房内冲了出来,老管家将他紧紧的抱在怀里。
两人打断了众人的思绪,那凶兽意味深长的看了公子哥和管家一眼,拼命遁走了。
范落洋有些气愤:“大傻春,你要干什么?”
“我来给你们加油,打气啊。”
“加油努力,拉屎要用力,拉不出来没关系,至少放个屁。”
“……”
范落洋神情一滞,大脑有些短路了,饶是他见多识广,也想不到这公子哥锅里煮的是什么洗脚水。
公子哥却是毫不在意,热情洋溢地拍起了范落洋的肩膀,“大家大老远的过来……吃了晚饭再走啊。”
“你没受伤吧?”
陈云施抓住了朱瑞卿的手,热心的检查了起来,玄衣少年的手摸起来就像丝绸一样顺滑。
朱瑞卿默默地把手收了回来,尴尬地摇了摇头,脸颊上泛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这种活人微死的感觉也挺不错的。
一股浓浓的鱼香扑鼻而来,鱼肉质细嫩,汤酸香鲜美,微辣不腻,鱼片嫩黄爽滑。
可惜,膳厅里,气氛低沉而沉默。
公子哥决定缓和一下气氛,他咬牙起身,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勺勺的盛着鱼汤,在每个人面前都摆上了一碗。
终于范落洋率先开口了,“曹少,可以给我们解释一下,院子里那怪物吗?”
曹家少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重重地吐了出来,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如果我告诉你们,我其实是盲人……你们信么?”
“你都好意思撒谎了,我们哪敢好意思不信呢。”
“在院里,他看了你一眼,既然您看不见,我来转达一下,他的意思吧。”朱瑞卿笑着说道,随后他的声音变得低沉了,充满了诱惑。
“傻孩子……好好活下去!”
曹府少爷的瞳孔如深邃的湖水,轻微地震动了一下,故事终于浮上了纸面。
在秦国,曹府老爷曹文可是家喻户晓的人物,当他还是个少年的时候,他发现,只要自己放缓呼吸,那离弦的箭矢都能在了空中暂停,屏气凝神,雨珠都会停留在他的身边,而不落下。
老师只是夸他天赋异禀,将来一定能在马背上建功立业,后来,他投身军旅,在战场上,如愿以偿的立下了赫赫战功,衣锦还乡。
没错,曹文是人与妖的混血,他的天赋是与生俱来的,可人总是贪婪的,不会轻易满足。
他知道自己拥有着强劲的血脉,渐渐的注重起了血脉的修行,慢慢的他的身形开始有了返祖的变化,也变的残忍嗜杀了,最后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妖物。
这混血虽然不科学了点,但是好像也不太尊重物理守则了啊!?
坏了,牛顿的棺材板看来是真的压不住了啊!!幸好,牛顿是被火化的。
膳厅里,朱瑞卿沉默的看着面前的鱼汤,随后移到了陈云施的手边。
“你不吃吗?味道很不错哦。”陈云施看向少年,眼中闪烁着困惑的光芒。
朱瑞卿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丝为难的神色,缓缓地说道:“我不吃鱼。”
“为什么呢?”
“我长话短说,但说来话长啊。”
“我小时候吃过一种鱼,它叫英鱼,那鱼全身带刺,人们叫它单刺,单刺有很多种,可以分为名刺、副刺、动刺、形容刺、介刺和代刺……年幼的我被刺痛了,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吃过鱼了……”
窗外传来了细碎的声响,朱瑞卿不经意间瞥了一眼,曹文回来了。
他俩对视着,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气氛有些许尴尬,甚至有点暧昧。
公子哥拉住了正欲起身的范落洋,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朱瑞卿已经追出门去了,曹文如惊弓之鸟般仓皇逃跑,范落洋很快就挣脱开来了。
看着范落洋和襦裙少女离开的背影,公子哥瘫坐在了椅子上,他的眼眸里写满了悲伤。
他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
落日如一颗硕大的金色珠子,缓缓沉入地平线之下,将天边染成一片金红,绚烂而壮丽。
渐渐的周围的环境变得阴森恐怖了起来,树木仿佛都变成了扭曲的影子,无数的鬼影靠了过来。
四周的空气中,仿佛有无数幽暗的轮廓在缓缓凝聚,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朱瑞卿的眼神中弥漫着杀意,玄衣少年咬了咬牙,仿佛将所有的力量都融入了剑中。
剑挥之间,剑气弥漫,随后这些鬼影都消失不见了,一对洁白的羽翼赫然出现在了少年的背上,犹如雪白的绸缎。
朱瑞卿将剑对准了最后的妖物,剑光与曹文那幽暗的眼眸相对峙。
曹文看着面前异样的小子,释然了:“我逃不掉!你!也逃不掉!”
朱瑞卿的表情很诧异,显然他没有料到会听到曹文这样的回答,少年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变化,他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利剑。
“妖界才是你的舞台,别在这里碍眼了。”这句话是对谁说的,朱瑞卿自己也不知道。
“你真的很像我的儿子,他叫曹子鱼。”
“子鱼么……怎么想到取这么个妖怪名字的。”
“因为他最喜欢吃鱼啦。”
曹文的声音,温和而深沉,每一个字都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沉稳与慈爱,此时他的身份更像是一位父亲。
“……可以叫我一句爹爹么?”
“冒昧的家伙,你真的很冒昧啊。”
在那一刻,玄衣少年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显然,男人的请求让他不禁愣住了片刻。
“对不起,我又把你当成是他了。”
朱瑞卿意味深长地问道:“上一次和他一起吃鱼,还记得是什么时候么?”
“已十二年三月三日前事矣。”
朱瑞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像是要把心中的沉重都卸下来了,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疲惫,却又带着几分释然,仿佛在这一刻,他终于找到了片刻的宁静与解脱。
罢了,吃亏是福。
“……爹爹,路上慢点。”
“孩子,夜色已深,但请让你的心灵保持明亮,无论身在何方,若真有缘,我们必将在妖界再次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