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余晖如金,似一层薄纱轻柔地洒在庭院的角落。
阿大在自己的房间中悠悠转醒,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眸,拖着还有些沉重的身子起来,前往厨房吃了顿晚饭。
苏家向来家大业大,伙食自是一直不差。
夫人饮食讲究,他们这些在苏家做工的人也跟着沾光,夫人吃什么,他们便能跟着吃什么。
随他们这般吃喝,时间久了,他们的身子看起来不再那么纤细瘦弱。
原本那凸显的骨头渐渐被新增的皮肉所遮掩,原本干瘪的脸颊也逐渐变得圆润起来。
吃过晚饭之后,阿大前去夫人的房外准备站岗,却被秋菊告知不用。
无事可做的阿大只觉浑身乏累,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于是又折返回去睡了一觉,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深夜。
深夜时分,月上中天。
姜老在庭院中左顾右盼,迟迟没有见到阿大的身影,心中不禁担忧起来。
这小子莫不是还没起?若是耽误了夫人晚上的事,那可如何是好?
想到此处,姜老眉头紧皱,脚步匆匆地穿过曲折的小径,向着阿大的房间赶去,准备看看他在不在房里。
不一会儿,他便来到了阿大的房门前。
在门前站定,姜老抬起手正准备敲门,门却从里面“吱呀”一声打开了,露出阿大那有些高大的身子。
“姜老?”
看到姜老出现在自己的门口,阿大睡眼之中满是惊讶,声音带着几分疑惑和迷蒙。
姜老将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神色严肃,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地说道:“既然醒了,就赶紧随我去见夫人吧!”
阿大当下点点头,匆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就准备走出房间,随姜老去见夫人。
就在这时,姜老的身后,蓦地响起一道女子的声音。
“不必了,我已经来了。”
这声音清冷中带着威严,姜老闻声赶忙转身,阿大也跟着抬头望去,只见苏玉已然款步而来。
身着一袭淡蓝色的裙裳,裙袂随风微微摆动。
在她的身后,跟着秋菊,秋菊手上稳稳地托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两只碗。
“姜老,开门吧!”
走到二人的身边,苏玉微微抬头,轻启朱唇,对着姜老说道。
姜老不敢怠慢,率先往婆子的房间走去。
阿大与苏玉紧跟其后,秋菊则小心翼翼地护着托盘,三人一路沉默,谁也没有说话。
到了婆子的房门前,姜老动作麻利地将锁打开,然后侧身让出位置。
苏玉毫不犹豫地走上前,猛地一把推开了房门。
“老虔婆,我又来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苏玉那清脆却带着几分凌厉的嗓音在房间里回荡。
快步跨了进去,房中一片黑暗。
秋菊反应迅速,早已将手中之物交到了阿大的手上,而后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点起了蜡烛,昏黄的烛光瞬间填满了房间。
阿大与秋菊同时将手中的东西轻放到了桌上,接着便恭顺地退到了一旁,垂手而立。
苏玉环顾四周,今日的房间倒是添置了不少的家具,可那老婆子依然瑟缩地蹲在角落里。
“来,我们接着做游戏。”
苏玉慢步走到椅子旁,优雅却又透着冷漠地坐下,一只手轻轻搭在椅子的扶手上,另一只手指着桌上的碗。
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那笑容仿佛带着冰碴,让人不寒而栗。
接着,她用冰冷的语气说道:“选吧!”
老婆子却始终没有说话,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凝结了,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安静得让人感到压抑。
又过了许久许久,她才如同用尽全身力气般缓缓抬起头,眼中不再是先前那诚惶诚恐的恐惧,而是带着仿佛能燃烧一切的深深恨意。
不管她怎么做,眼前之人却始终不肯放过她儿子。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那是她的心头肉啊!他们家唯一的血脉,如今就要断了。
她的嘴唇颤抖着,声音沙哑且充满了怨怼:“当年可是你爹把你卖了的,凭什么你要怪罪我们母子,你有本事找你那狠心的爹去!”
老婆子边说边喘着粗气,胸脯剧烈地起伏着,身子因为激动而不停地颤抖,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此刻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仿佛要把这段时间积压在心底的委屈和愤怒一股脑地发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