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婳看到一对中年妻夫进屋,想来女子就是左相女儿陈韵,男子是她的夫郎刘氏。
陈韵四十多岁,额头很高,颧骨突出,眼睛细长,给人的感觉很刻薄。刘氏倒是颇有姿色,双胞胎五官也更像他。
妻夫俩可能觉得家丑不可外扬,故而不允许任何小厮进屋。毕竟今日宾客盈门,但凡闹出一点小动静都可能成为京城的笑料。
当他们收到下人来报说,康亲王闯入后院时便急忙封锁消息,连母亲都没告诉。
刘氏看到宝贝儿子摔在地上,尖叫一声跑过去:“思礼,你没事吧?我的儿呀,你身子骨本来就弱,可别吓唬爹啊!”
“爹,爹……”
刘氏一唱三叹,陈思礼也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扑到他怀里痛哭流涕。
“殿下,就算是您也不能擅闯男子后院,若是让外人知道了,我们家孩子的名声岂不是……”
“闭嘴!”陈韵冷冷地呵斥一声。
刘氏跟陈思礼这才抽抽噎噎停下,而她也规规矩矩低头行礼:“三殿下,让您见笑了,臣没能管教好孩子,实在惭愧。”
秦婳看向秦如,只见紧紧抱着陈宴礼。
顺亲王也偏心长女,但王君能做到一碗水端平,故而秦如平日行事比较张扬。
她虽然也被秦嫣欺负,但有父亲关爱。总的来说,陈宴礼比她俩都惨。偌大的英国公府没有一个人帮忙,不可谓不痛。
唉,说来他们仨都是各有各的委屈。
秦婳一步步靠近陈思礼,嘴角噙着笑道:“既然陈大人管教不好,那么本王就勉为其难,代为管教。”
陈思礼害怕地躲到父亲怀里,他以为这样就安枕无忧?笑话,怎么可能!
“啪”的一声脆响。
秦婳的巴掌从陈思礼的脸上打到刘氏脸上,右手掌心有些发麻,不过一次打两人的感觉真是爽上加爽!
“康王殿下!”刘氏尖叫一声。
“殿下,您在英国公府如此放肆。若是让皇太君知道了,不好交代吧?”陈韵也震惊了,她没想到三皇女是真的敢打。
“既然陈大人说不好交代……”
秦婳深吸一口气,抬起左手朝陈思礼的右脸干脆利落抽了一巴掌。
这下一左一右,特别匀称。
两声清脆的声响,直接打懵所有人。
秦如猛地想起之前自己也被秦婳抽巴掌,果然这个女人疯起来,谁都拦不住。
趁陈大人发作之前,她迅速开口道:“我今日看了大公子的身子,明日便请媒人上门提亲,还请陈大人成全。”
陈韵本想追究秦婳打人的事情,奈何半路杀出个求亲,只能先解决这边。
“秦小姐,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由母父做主,顺亲王那边……”她适时停顿,意在提醒秦如认清自己的处境。
秦如不受宠的事,京城人尽皆知。
“陈大人不是让本王给皇祖父交代吗?待本王回宫便把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禀报他,我想他肯定愿意给两人赐婚。”
秦婳淡淡开口,似乎想到什么,她自言自语道:“皇祖父还不行,万一他的赐婚懿旨又被篡改怎么办?还是直接禀报母皇。”
她算是看出来了,在这对妻夫看来,病弱的小儿子痛打大儿子发泄情绪很正常。毕竟没有连累其他人,也没有伤及性命。
两人之所以有恃无恐,一是国家律法没有涉及这方面,二是哪怕身为亲王,也不能管人家兄弟关起门来打架。
陈韵目光沉沉的看向秦婳,语气阴狠道:“殿下,左右不过是桩家事,皇上日理万机,您一定要拿这等小事去打扰她吗?”
“皇上是天下万民的母亲,这万民当中包括你我,自然也包括陈公子。是以,本王向母亲告知孩子的事情,如何算是打扰?”
秦婳能有什么坏心眼,她不过是想为受委屈的孩子告状罢了。
陈韵目光越来越凶狠,秦婳非但没有退缩,还高高地抬起下巴,冲她灿烂一笑。
最后陈韵选择退一步说:“既然宴礼跟秦小姐已经有了肌肤相亲,康亲王也极力撮合,那便定下吧。”
“爹,爹。”陈思礼紧紧抓住刘氏。
刘氏眼珠子一转,迅速开口道:“妻主有所不知,宴礼前段日子说了人家,咱们堂堂国公府可不能做出背信弃义的事情啊!”
“哦,媒公是谁?把他带过来。若是无媒无聘,刘夫郎可知欺君的下场是什么?”秦婳冷冷地扫了刘氏跟他怀里的黑心肝。
“回康亲王,宴礼身上戴的鸡心玉是肖家送的信物。虽然肖老爷子去世得早,肖家或许没有了印象,但我们并不打算毁诺。”
“刘夫郎重情重义,古人言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既然亲事已经定下,本王也不好多说什么。”秦婳遗憾地叹息一声。
秦如还想说些什么,可说什么都没用。
这里是英国公府,上头有皇太君和君后,就算是她母亲来了也得看他们脸色。
她依依不舍地把陈宴礼放在榻上,然后安静地走到秦婳身旁。
陈思礼躲在刘氏怀里露出得意地表情,只要有父亲在,他想要什么都能得到!
陈宴礼脸色惨白,眼里布满绝望。
他不在乎自己的妻主是谁,只要能逃脱这个黑暗的牢笼,哪怕是禽兽恶魔,乞丐尼姑,他也甘之如饴。
可为什么老天就是不肯放过他?
“殿下,前院已经备好宴席,请您随臣入宴。”陈韵松了一口气,语气也变得随和起来,刚才的事情仿佛就这样过去了。
秦婳也仿佛忘了,点点头跨步出门。
突然她一拍脑袋道:“今日刑部尚书、禁军统领都来了对吧?宴会结束本王请她们去趟肖家,雁过留声,风过留痕,只要认真搜查,总能查到当初说亲的线索。”
秦如原本耷拉着脑袋,一听这话所有郁闷一扫而光,她就知道100两银子不白花!
“殿下!”
陈韵沉声叫住她,真带刑部尚书跟禁军统领去肖家,那跟抄家有什么区别!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死期将近的三皇女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事情闹不大!
“蠢货!”
陈韵愤怒地扇了刘氏一巴掌,直接把人打到地上,就连怀里的陈思礼也倒了下去。
“殿下,都是贱内记错了,当初与肖家定亲的是思礼,宴礼尚未说亲。”
“刘夫郎年老体衰,记不住事很正常。”
刘氏一口血差点吐出来,他才四十岁,风华正茂,谁他爹年老体衰!
“爹,我的腿好痛,与其当个废人,我还不如死了算了。”陈思礼开始大哭大闹。
秦婳走到他面前蹲下,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陈二公子,本王当初在鬼门关走一遭,最能理解你的心情。你确实印堂发黑,诸事不顺,尽快准备棺材吧,记得定沈家的,她们家寿衣好看。”
陈思礼吓得忘了哭,陈韵跟刘氏想反驳也没话回。康亲王当初确实被太医院下病危通知,也确实昏死六日,如今也还病着呢。
只是叫别人买棺材算什么事啊?
这不是诅咒人家短命吗?
气氛变得安静下来,秦如跟陈宴礼的亲事说定,陈韵叫来府医来给两儿子检查。
众人离开陈宴礼房间,夕阳西下,天边映照出淡淡的余晖,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染上金色。
秦如绷着脸跟在秦婳身边,如果不她,自己也找不到心心念念的人。哪怕以后找到,也不知道被折磨成什么样?
里,陈宴礼在某场聚会上被陈思礼安排的人推下楼梯伤了腿。医师过来治疗时掀起裙子,秦如看到疤痕认出他。
秦婳吐出一口浊气,肚子饿了,希望等会儿不要再闹幺蛾子,让她好好吃顿饭。
可惜天不遂人愿,幺蛾子一件比一件大,英国公府的人一个比一个邪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