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访室副主任彭进东轻轻敲了敲侯忠亮的门。
“进。”侯忠亮说着,直接起身,走到一边的茶水柜亲自给彭进东倒水。
彭进东赶忙走到领导办公桌前,拿起侯忠亮的水杯小跑过来,放下水杯,抢过水壶,“我来我来,您坐您坐。”
“去去去,别跟我面前搞这些,我来!”侯忠亮一把推开彭进东。
彭进东怎么可能那么傻,使劲夺过水壶,“我来我来!真的!我来!”
“你来你来!”侯忠亮笑着放开水壶之后,转身走到一边的待客沙发前坐下,看到彭进东端过水来之后,指了指门说:“把门锁上。”
“哦,好!”彭进东隐忍着内心的兴奋,快步走到门前把门反锁,而后,坐到离侯忠亮最近的距离,微微探身,低声道:“领导,您找我是?”
“最近信访室很忙吧?”
“每天都很忙……”彭进东如实说。
“老齐在你们信访室干多少年主任了?”彭进东问。
“六年了。”
“换你的吧?”侯忠亮直接说。
“啊?这…不是,我……这个,这个这个,为…为什么这么突…突然啊?”彭进东哪怕做好了心理建设,但是,当侯忠亮这么问出来的时候,他还是感到惊讶异常,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我问你,我来之前,张局长是不是隐藏了不少举报信之类的?”侯忠亮开始切入正题。
彭进东听到这个问题,脸上忽然就紧张起来,坐直了身子汇报说:“侯局长,我说的这些您可一定要给我保密啊。”
“咱们是干什么的啊?说就行。”
“按理说,是不能那么做的,但是,张局长在离开前,跟我们齐主任单独沟通了多少次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作为副主任,我是发现很多举报信都…都神秘消失了。我不能确定是张局长授意,因为这有可能是齐主任趁着张局长离开之后,自己去解决的。”
“你们这边,有收到过青鸟市领导们的举报信吗?”
“这肯定是有的,但是,现在…现在不确定还能不能找到。”
“为什么?”侯忠亮感觉自己这句话不够厉害,顿了顿又说:“你跟我说话,不用这么紧张,但是,你要如实汇报,毕竟我刚才说了,我是想要提拔你的。如实说,宁可说错,你也不要不说。”
“您是从京城来的,但是,您对信访室这块儿的职责那应该是相当明白了……但是,”彭进东又凑近一点说:“但是齐主任在这个科室干了十六年了啊,可以说,咱们副局长都没有他掌握的信息多啊。您知道吗?您别看齐主任低调,别看他一直开着他那辆破桑塔纳,可实际上,他的财富数量怕是已经达到很恐怖的级别了。”
“有证据吗?”
“没有…但是,我跟他搭档这么多年,我能不知道吗?下面很多官员过年过节的时候,都来找他的。您刚才问我有没有青鸟市的官员们的举报信,我为什么那刻肯定地说有?就是因为我亲耳听到过青鸟市市委书记曹运华给他打电话,就是去年快过年的时候,然后,下班的时候,我留了个心眼,去厕所蹲了一会儿!”
“去厕所?”侯忠亮皱眉问。
“对!老齐下班必上洗手间!完事儿我听到动静之后,就小心翼翼跟上了他。他在咱们单位往西第二个路口,一拐弯之后啊,就上了曹运华书记的车!知道开车的是谁吗?是青鸟市副市长兼公安局局长程伟!所以,我可以肯定,咱这绝对有青鸟市官员重量级的举报信,但是,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几率,是被齐主任给控住了!否则,我绝对是能看到的!当然,也可能是他跟之前的张局一起控的!”
侯忠亮听后,感觉彭进东讲的这些,故事性可以,但是他妈的没有证据辅佐啊。
这有种无事生非的感觉啊……
“你能给我找点儿证据吗?”侯忠亮一脸严肃地说:“我想要让你干这个信访室主任,你总得给我整出一点实质性的东西吧?”
“我……”彭进东那刻忽然感觉难度急剧上升,都是干这行的,本身反侦察能力也强,纵然整天跟齐主任见面,但是,人家防范那么好,你怎么找?
“你先去忙吧。”侯忠亮有些郁闷地说。
彭进东听后,慢慢站起身说:“侯局,您在给我点时间,我回头好好梳理梳理,再给您汇报。”
“嗯,去吧。”侯忠亮轻轻一挥手后,端起茶杯来,郁闷地喝了一口。
而后,他再次给蒋震打过电话去,讲了一下彭进东刚才说的那些事情。
“不是我不帮你啊,就现在这么个情况,我拿我们反贪局这些老油条都没有办法啊……情况呢,就是这么个情况,信访室里这会儿已经是没有你想要的举报信了。”
“不是……侯忠亮啊,你家里到底是什么关系啊?”蒋震郁闷地问。
“怎么了?”
“你这脑子能干反贪局局长?真不是我说你,人家彭进东都告诉你这么详细了,你还不知道该怎么做吗?你是局长啊!”
“我……”侯忠亮被蒋震说蒙了,“你这是瞧不起我啊?”
“你才听出来呢?我告诉你,你就是太飘了,你就没有真正在基层上干过,对于这些人你根本就摸不透!你要干好这个反贪局局长,路还长着呢!”蒋震不屑的语气说。
“蒋震书记,你这话说的,你这多少有点儿过了啊!咱们俩关系好,你也不至于这么说话吧?”
“谁跟你关系好,就你这么个水平,跟你在一块儿我都怕有危险!”蒋震说:“我告诉你,也是教教你,接下来你按照我说的做,那姓齐的主任,绝对乖乖把那些举报信交出来!”
侯忠亮不相信蒋震有这本事,但是,考虑到蒋震之前的能耐,便也好奇他怎么说。
“真的?你,你说说。”侯忠亮语气跟学生似的请教。
蒋震当即将办法讲给了侯忠亮,侯忠亮听后,那表情真是心虚又惊讶啊。
挂断跟蒋震的电话之后,他瞅了一眼眼前的水杯,端起水杯,忐忑地回到自己的老板椅上坐下。
将水杯放到桌上后,他弯身拿起座机,按上齐主任的号码之后,轻咳一声,润了润嗓子,待齐主任接起电话时,陡然瞪大双目:“老齐吗?……滚我办公室来!马上过来!!”
话毕,猛地挂断电话!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齐主任慌慌张张跑来,门也来不及敲,直接推开门,一脸不解地问:“侯局长,您…您怎——”
“——嘭!”侯忠亮猛地抄起桌上的保温杯,嗖一下甩向门口,保温杯碰到门上,嘭地炸开,侯忠亮站起身来,指着齐主任的鼻子,破口大骂:“你真他娘的能耐了啊!我这个反贪局局长给你干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