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处于绝望无助的时候,往往会选择了妥协,只想得到片刻的安宁而不计后果。周志荣就在这样的精神状态承认了捅死人的事情。
既然有人想要他顶杠,那一定设计好了各种确凿证据,只要他在笔录上签个字就行了。
坦诚了一切的周志荣,待遇果然得到了极大改善,得到了一碗麻辣泡面。他狼吞虎咽地把面吃完,汤喝完,意犹未尽撕开盒子,用舌头去舔了个遍……
这是他有生以来吃得最香的一次午饭,让他真正体会到了幸福的滋味。
就在他认罪的当天晚上,他被转到了永泰市第一看守所。
按照规定,凡进入看守所的嫌疑犯,看守所的管教都要进行了解,叫去谈话。周志荣是重刑犯,戴着手铐脚链,他被叫去谈话的时候,哐当哐当一进管教的办公室,就‘扑通’一声跪下了,不断地向管教磕头……
“起来,别这样,你的材料我看过了,属于激情犯罪,只要好好表现,是可以争取从轻处罚的。”管教叹了口气,说了句鼓励的话。
“管家,求求你帮我打个电话,我一定不会忘记您的大恩大德!”周志荣不停地哀求。
“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你的案子还没有判,按照法律规定,是不能向外打电话的。”管教爱莫能助地说。
“我不给别人打电话,我只求你帮我打个电话给市公安局的鲁警官说一声……”周志荣说。
“市公安局的鲁警官?哪个鲁警官?”管教没想到一个犯人会认识市公安局的人。
“她叫鲁婉婷,是特警大队的人。”周志荣想了想说。
“那位鲁警官是你亲戚?”管教有些意外。
“不是……唉,这事一时半刻没法说清楚,您只要跟她说我的名字,被关在看守所里,她一定会来看我的。”周志荣说。
“这……”管教为难了,看守所和市公安局是一个系统的,再说,他打电话给市局的一名警官,不算违规,还有可能卖了人家一个人情。
“管教,求求你!求求你!”周志荣又磕头。
“好吧,你起来,我打就是了。”管教考虑了一下,同意了。
“多谢管教!多谢管教!”周志荣感激涕零,并报出了鲁婉婷的手机号码。
管教本来想用座机打的,但发现这个犯人居然知道市局特警大队一个警官的号码,心里一动,就用自己的手机打了出去:“请问,您是鲁警官吗?我这里是看守所。”
“看守所?”电话那头的鲁婉婷愣了一下。
“是,我是看守所的一名管教,叫张朝方。今天我们这里新送进来一名犯罪嫌疑人,叫周志荣。他说您认识他……”管教的口气很谦恭。
“周志荣?”鲁婉婷当然记得这个名字,两天前才见过的,“他犯了什么事?”
“杀人!”叫张朝方的管教说。
“杀人?怎么会这样?”鲁婉婷很是意外。
“是呀,在KTV歌舞厅斗殴,把人都捅死了。人证物证俱在,他也已经认罪伏法,但到了看守所,他就哀求我给您打电话说这件事情,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张朝方说。
“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鲁婉婷是个急性子,她知道,周志荣找她肯定有原因,不可能叫她去为他求情。
四十多分钟以后,鲁婉婷才风风火火地开车到位于市郊一座大山脚下的看守所。
那个叫张朝方的管教看到来人居然是市公安局特警大队的副大队长,急忙热情地接待,安排会见事宜。
在会见室里,周志荣像遇到亲人的孩子一样,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鲁警官,我是冤枉的,我没有杀人,也没有参与打架,是他们诬陷我的,你要救救我呀……”
鲁婉婷一个未婚女孩子,一个大男人在她面前跪着,哭喊着,心里也不是滋味,“你起来,坐好,把事情大略跟我说一遍。”
周志荣爬起来,坐在椅子上,用衣袖擦了擦眼泪,才心有余悸地叙述起来:
“我听一个昔日的工友小光说,满天星KTV歌舞厅被三岔河派出所的卢指导员霸占了。那个满天星,我在里面做过,也认识原来的苏老板。我就想弄清楚这个情况,好向你们报告。从市公安局出来的那天晚上,我就进去面试工作了。在我送酒的时候,发现一个房间里有两个中年老板在玩女人,就悄悄用手机录了下来。没想到,却被王主管发现了!
“王主管把我打了一顿,然后把我关在后院的杂物间里……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却意外地发觉睡在了三岔河派出所的拘留室里,身边还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三个和我差不多大的人。他们认我为老大,说什么是我带领他们打架,我还用刀捅死了苏老板的儿子苏金昌,才被关进派出所的。可是我真的没有做过呀,他们几个人我也不认识,我比窦娥还冤呀!”
鲁婉婷一边翻看周志荣的犯罪材料,一边皱着眉问:“既然不是你杀的人,你为什么要承认?”
“他们把我吊起来,不给我吃,不给我喝,还不让我睡觉,我刚睡过去,他们就把辣椒粉吹进我的嘴里,我受不了哇……”周志荣用手捂着脸放声大哭了起来,想起自己的遭遇,无法自抑。
鲁婉婷是从部队转业过来的,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眉头皱得更深了。她一边观察周志荣的神色,判断这些话的可信程度,一边敲着桌子又问:“材料上说,那个满天星的王主管亲眼看到你用刀捅了人,还有不少人证,这把刀上面也有你的指纹,你的衣服上也是死者的血……难道都是栽赃的?”
“肯定是栽赃的,我被关进杂物房以后,刚开始的时候还睡不着,可是后来就人事不省了,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了。”周志荣都快哭了。
“看这么多证人证词和充足的证据,你的身上又没有什么遭受刑讯逼供的痕迹,想要翻案,事情麻烦了。”鲁婉婷为难地说。
“啊?!那我怎么办?”周志荣心里的一点希望破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