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子良的到来,让这些自我感觉良好的官老爷们顿时变成了小学生,一个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谨小慎微、目不斜视。
在凤如县,他们手握重权,风光无限,但归根到底,这些权力和荣誉是党和人民赋予的。没有了这些身份和地位,他们一文不值!而罗子良代表的是上级组织,这些人自然望而生畏。
菜上来以后,罗子良拿起筷子,尝了一口,不住点头:“味道还不错,都吃吧,不吃浪费了。”
然而,这些县领导,还在面面相觑,已经没有了吃饭的心思。罗子良也不强求,就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不多久,县纪委书记李明忠回来了,“罗书记,名单都登记好了。”
包间的隔音效果很好,这边不知道那边两个包间的局长、主任们是什么反应,得知罗老板的真实身份,想必大家也都没味口吃饭了吧?
罗子良点点头,“好,先吃饭吧。”
事到如今,李明忠也只有服从,拿起了筷子。他一吃,其他县领导们,也都吃了起来。但看他们个个一脸便秘的样子,应该味如嚼蜡。
罗子良吃饱后,用纸巾擦了擦嘴巴,对这些痴呆的凤如县领导说:“两件事情,第一,今晚上的酒菜钱,实行AA制,大家平摊。我的那一份,由李书记帮我开,算他请我。在饭桌上,和在床上一样,脱了光环和伪装,大家都是‘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谁也别摆臭架子,谁也别占便宜。”
在罗子良说话停顿的时候,李明忠急忙表态:“我开、我开,我开罗书记的那一份。”
“第二件事情,今天晚上参加饭局的人,这些年拿了开发商多少好处,明天上班以后,到李书记那里去登记,该退的退,该赔的赔。主动自首配合的,原则上以纪律处分为主。如果,如果有人心怀侥幸,一经查实,数罪并罚,严惩不怠!”罗子良接着说。
他说的话,虽然没有带一丝火气,但听在这些县领导耳朵里,犹如敲锣一样,声声钻心……
罗子良说完话后,站了起来,对身边的武阳说:“武哥,我的车钥匙呢?”
武阳急忙双手捧上钥匙,“罗书记,钥匙在这。”
罗子良接了钥匙,又对那几个县领导说:“我在这里,你们放不开,我走了以后,你们接着吃,别浪费了好东西。”
看到他走下了楼,凤如县的几个县领导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肯先说话。
良久,政法委书记黄圣标低沉地说:“小武,你问一下酒家,这一桌多少钱?”
武阳吓了一跳,急忙说:“哪能让黄书记开钱呢?就算是今晚我请,我请!”
“让你问,你就去问,那么多啰嗦干什么?”黄圣标恼怒地说。
“是、是、是,我这就去问。”看到黄书记铁青的脸,武阳连忙跑出了包间。
一会儿以后,武阳推门走了进来,小心地说,“黄书记,服务台说了,每桌是一千八百五十块……”
因为没有人喝酒,所以价钱也不算贵。
黄圣标从皮包里拿出几百块钱出来,摔在酒桌上,话也不说,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到他这么做,其他人也纷纷效仿,把几张大钞放在桌子上,也默默地离开了包间。
其他两个包间里的局长、主任们,顾不得吃饭喝酒,早就在门缝里观察这边的动静,看到罗子良离开,就派人来这边问情况。
问明情况后,也自掏腰包,把钱放在桌子上,然后悄悄地溜了。最后只留下县纪委书记李明忠和武阳在结账。
结好账的李明忠也面无表情地走了,让武阳很纠结,惶然不知所措!
武阳实在心虚,心里没底,他今天晚上几乎把凤如县的权贵们得罪了个遍,以后的日子哪还有他的好果子吃?他想了想,就给政法委书记黄圣标打电话:“黄书记,是我,武阳……”
“你直接到我家里来。”电话那头,黄圣标冷冷地说。
听到这个冰冷的语气,武阳的心都凉了,但他不得不面对。今晚上,他也请了县委书记张浩祥和县长何向上,但这两人一听只是个无名小卒的小老板,所以真的自恃身份,就没有来。除了他们两个,地位最高的就是这个黄圣标了。武阳必须先面对这个人的狂风骤雨。至于县纪委书记李明忠,武阳如今不是体制内的人,倒不用太担心。
武阳去黄书记家的时候,并没有打车去,走路倒不是省钱,而是他得平复心情,找一下借口和理由。但十几分钟的路,他脑子里乱糟糟的,愣是想不出什么好点子出来。
黄书记家此时只有黄书记一个人,他们就坐在客厅里。
黄圣标吸着一支烟,神情阴暗,盯着武阳看了好久,直到把他看得浑身发毛才问道:“罗书记是怎么找上你的?”
“他说是买房子的……”武阳抬起头,小心地看了他一眼。
“买房?”黄圣标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先说是买房子的,后来,后来他说盖房子更能赚钱,就委托我请你们吃饭,拉关系。”武阳解释道。
“那意思是说,我们委托你帮卖的房子他也知道了?”黄圣标的脸色阴得快要下雨了,不,暴风雨来临前的节奏。
“这个……”武阳心里一紧,却不敢说出口。
“靠,什么这个那个?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听不清楚吗?”黄圣标骂了起来。
“是,他知道了。”武阳心一横,眼睛一闭,说了。
“妈逼的,你害死我们了你知不知道?”黄圣标勃然大怒,手一扬,烟头就向武阳敲了过去。
黄圣标是警察出身,有准头,烟头直接砸在武阳的额头上,火花四溅。但他不敢动,任由烟头慢慢滚到地板上……
虽然罗子良说过,自首了,只是纪律处分,但黄圣标知道自己的事情,一旦查实,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的位置肯定不保,他不甘心呀。
“黄书记,还有没有挽救的办法?”武阳再次抬头,咬牙问。
“你说呢?”黄圣标没好气地说。
“我明白了,事情因我而起,我自己去解决。”武阳站了起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