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句话说,你觉得城投集团公司的账目没有什么问题?”罗子良不答反问。
“没有,目前看不出来。”郑伦硬着头皮回答。
“啪!”
罗子良把那两份审计报告扔在了郑伦的脸上,冷冷地说,“既然你没有那份本事,就不要占着毛坑不不拉屎了,总审计师的位子我另外找人坐。”
“罗厅长,我总得知道原因呀?”郑伦无辜地争辩。
“想死得明白是吧?好,我告诉你。汪寿泉以委托贷款的方式借给鑫旺公司二千万的事情,是你吃了?还是你的眼睛高度近视看不见?啊?”罗子良严厉地问。
“这个……”郑伦脸变了。
“从城投公司几次支出时间来看,有好几个项目都还没有完工,都还没有验收,工程款就已经付了。这些,你审计的时候看不出来?”罗子良追问。
“这些……这些都是小问题……”郑伦喃喃地说,他只感觉到头脑‘轰’的一声,剩下一片空白。
“是呀,小问题你都查不出来,让你做总审计师真是难为你了,你的工作能力问题,怎么混进了审计厅,这些年来所做的事情,我让纪检组的人好好调查一下,看是不是你的证书是造假的。”罗子良向他挥了挥手。
“扑通”
郑伦吓得马上就跪在了地上!
“罗厅长,罗厅长,我错了!是我意志力不强,没有原则性,被汪总的花言巧语骗了,您就给我一次机会吧……”郑伦不断哀求。
罗子良拿出一支烟来,慢慢地吸着,良久,才问道,“老郑呀,你现在什么感受?”
“我……悔恨交加,悔不当初。我认错,我痛改前非。”郑伦急忙说。
“你以为自己是小孩子呀,一句我错了就能得到原谅?你的问题严重了,欺骗组织,职业道德沦丧,贪污受贿的事情还没查呢。”罗子良冷笑。
“我没贪污受贿,真的一点都没有,这件事情我没有拿汪总的一分钱,不过,汪总答应找关系帮我儿子升官……”郑伦一五一十地说了。
“利益交换?呵呵,算你还诚实。老郑呀,刚才我问你什么感受,你说的只是一方面。你想想,你多大年纪了?五十多了,已经是我长辈,难道你愿意向人下跪吗?做人,为什么不能活得坦坦荡荡?活得有尊严一点?俗话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何必为你儿子操心?他有本事就有本事,没本事就平平淡淡的过,不一样也挺好吗?要是硬扶上位,单位里的同事不服气,早晚有一天也要出事,你这是何苦?”罗子良摇头。
“罗厅长,是我老糊涂了,我愿意接受组织上的处罚!”郑伦被说得脸色通红,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起来吧。”罗子良叹了口气。
“谢谢罗厅长,谢谢!”郑伦感激涕零,知道自己生死关已过。
“城投集团公司的账目都想起来了吗?”罗子良问。
“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数据都在我的笔记本电脑里呢。”郑伦点头如捣蒜。
“好,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审计报告重新做,尽快交给我。”罗子良说。
“是,请罗厅长放心,我很快就能弄好。”郑伦捡起了地上的报告。
苍北省审计厅里的工作人员,百分之九十九都是财政(学院)大学出来的,有很强的专业性,都是财务方面的高材生。对付这些人,罗子良不能采取以前的强硬手段了,得刚柔相济。如果把有一点问题的人都处理了,一时半刻哪里去找人来干活?
如何调动这些老滑条做好本职工作,这才是重点。不能一进审计厅就搞得鸡飞狗跳,工作受阻。这就极大地考验着罗子良的领导艺术了。
至于城投公司以委托贷款的方式把两千万给了鑫旺公司和违规拨付工程款的事情,是罗子良从企业审计处处长薛明金嘴里诈出来的。罗子良跟他说,只要把问题说清楚,可以不追究他的任何责任。薛明金得到这个承诺,自然什么都说了。
各个单位的账目或多或少都存在着一些问题,这是事实。审计人员到被审计单位吃香的喝辣的、拿一点好处也客观存在。对这些问题,罗子良得学会睁只眼闭只眼。他想要抓到大的,就不得不放小的。
值得一提的是,委托贷款就是指由委托人提供合法来源的资金转入委托银行一般委存账户,委托银行根据委托人确定的贷款对象、用途、金额、期限、利率等代为发放、监督使用并协助收回的贷款业务。委托人可以是政府部门、企事业单位、个人等。
简单是说,汪寿泉把城投公司放在银行里的公款以低息的方式贷给了民营企业鑫旺公司。这种做法比挪用公款更加隐蔽,更容易逃脱法律的制裁。但他肯定一样从鑫旺公司拿到了大笔好处。
城投公司负责组织省城的市政建设,各个工程项目还没完工,还没验收就提前支付了款项,这是违反工作纪律和财务纪律的,容易滋生大量的豆腐渣工程。汪寿泉自然也会得到不少回扣。
不到两个小时,郑伦把重新做好的审计报告送来了。
这一次,罗子良看也不看了,就对这位总审计师说,“好了,别站着了,回去吧。”
郑伦踌躇地说,“罗厅长……”
罗子良这才正色地说,“你作为厅里的总审计师,犯下了这么大的错误,总不能一点事儿都没有,行政记过总得有一个吧?”
“谢谢罗厅长的大恩大德!”郑伦真诚地说。
“城投公司的事情,我早就打电话让你认真审查,可是不把我的话当回事,当耳边风。如今我看在你是老同志的份上,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以后在工作中还再出问题,别怪我新账旧账一起算了。”罗子良缓缓地说。
“请罗厅长放心,我以后一定好好工作,认真做事,绝不再出现一点纰漏。”郑伦诚惶诚恐,面对一个莫测高深的新任厅长,他终于知道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