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张副书记三翻五次地干涉审计工作,罗子良也很不满,耐着性子解释说,“张书记,您有所不知,审计工作是对会计部门工作的监督,有助于强化单位内部管理控制制度,及时发现问题纠正错误,堵塞管理漏洞,减少损失,保护资产的安全与完整,提高会计资料的真实、可靠性,何来干涉经营活动?更重要的是,经济责任审计作为一种经常性的审计监督,可以发现和纠正一些苗头性、倾向性的问题,避免问题继续扩展和蔓延,帮助被审计单位完善制度,加强管理,从而清除腐败赖以滋生的土壤,遏制腐败行为……”
张兴阳马上不耐烦地摇了摇手,“不要跟我讲大道理,你就告诉我,对天化集团公司的审计还要搞多久?”
罗子良说,“审计出结果。”
“什么结果?”张兴阳问。
“就是把他们的公司的账理清楚。”罗子良回答。
“我现在就让你把人撤出来,不要查了。没事做了是吧?真是乱弹琴!”张兴阳冷着脸说。
“不行,这不合程序。”罗子良平静地说。
“什么不合程序?”张兴阳皱起了眉。
“不合组织程序,想要让我停止对天化集团的审计,就得省委或省政府办公厅出文件。”罗子良说。
“让办公厅出文件?是办公厅让你去审计天化集团的吗?”张兴阳面无表情地斥问。
“虽然不是办公厅让我去审计的,但现在我的工作已经展开,我就必须处理好,不能半途而废,那是不负责任的行为,换句话说,如果我中途离开,以后天化集团被查出事情出来,那就证明是我失职渎职了。”罗子良说道。
“那你就去审,如果审不出问题出来,我拿你是问!”张兴阳很恼火。
“审不出问题,那不正说明是一件好事情吗?”罗子良不温不火地说。
“你想推卸责任?你固执地要查天化集团,折腾一番,然后就拍屁股走人?我可告诉你,罗子良,今天你必须跟我表个态,要么,停止对天化集团的审计,要么立下军令状,两条路,你必须得选。”张兴阳严肃地说道。
“好吧,我立军令状。怎么立?”罗子良叹了口气。
“啊……”
张兴阳反而怔住了,他本来想以此让罗子良知难而退,没想到事出意料,罗子良愿意立军令状!可问题是,现在已经不是旧社会上战场那时候了,立个字据算什么回事?
“哼,算你有种!走吧,以后好自为之。”张兴阳下了逐客令。
情绪是会传染的,罗子良从省委大院出来,心情也很不好,拿出一支烟出来,默默地抽着。
秘书孟恩龙就说,“罗厅长,张书记又横蛮干涉我们的工作了?”
“是呀。”罗子良只是点了点头。
“天化集团董事长田知章和张书记的关系那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他就应该避嫌才对,他还敢出面指手划脚?对这种公私不分、是非不分的领导,还怎么开展工作?这不是打击积极性吗?依我看呀,干脆撂挑子算了,不审就不审,我们还轻松一点呢。”孟恩龙不满地说。
“错了。不能把对他个人有意见这种情绪用在工作上,我们不是为他个人而工作的。最要紧的是,我们心中必须有敬畏,既不能把他和组织等同起来,又要尊重他是上级领导。能解释的就尽量解释吧。”罗子良严肃地说。
“是,我知道了。”孟恩龙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现在我们必须加快对天化集团公司的审计速度,尽快拿出结论,用事实说话。”罗子良接着说。
“可问题是,闫厅长那边一直查不出什么来,我们干着急也没有用呀。”孟恩龙说。
“多管齐下,你去找吴海霞,让她配合你,查一下田知章和那个私人老板王明坤之间有哪些私下交往。”罗子良吩咐道。
“好,我这就去办。”孟恩龙把车子开到路边,停下,自个走了。
随后,罗子良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给行政事业审计处的处长辛光才,“辛处长,你去查一下海胜评估公司对天化集团原下属单位天建公司的资产评估报告,最好能复印一份出来。”
几个小时后,辛光才就打来了电话,“罗厅长,评估报告得到了,但我却发现,为天建公司增资扩股行为进行资产评估的海胜没有相关的业务资质。”
“没有资质?冒充的?”罗子良问。
“对,可以这么说。”辛光才说。
“那你马上带人到天化集团公司去,查阅那段时间的董事会议,看看他们的决议是怎么行成的?”罗子良说。
“那个,闫厅长她们不是在天化集团公司审计吗……”辛光才支支吾吾地说。
“她查她的,你查你的。”罗子良打断他的话。
“是,我马上去。”辛光才回答道。
辛光才到了天化集团公司,闫秀铃很是惊讶,问道,“辛处长,你们怎么也来了?”
辛光才恭敬地说,“闫厅长,罗厅长让我们来调阅天化集团董事会议记录。”
“哦,是这样……”闫秀铃随意地说了句,然后躲在一转道,悄悄打电话给田知章,“田董事长,大事不妙了,我们罗厅长又派人到你们公司来查董事会议记录了。”
“什么?什么时间来?”田知章大吃一惊。
会议记录并没有多大破绽,问题是,这个性质变了,说明罗子良已经怀疑了他在会议上一意孤行的做法。当时他利用权力强制那几个董事举手通过决议,只要私底下去了解,就有人会揭发出来的。
“马上就进你办公室了。”闫秀铃说完不等回话就挂了电话。
田知章有些气急败坏地打电话给张兴阳,埋怨道,“兴阳呀,你堂堂一个省委副书记,就搞不定一个厅长吗?你知不知道,问题马上就露陷了!”
“被他查出问题来了?”张兴阳很意外。
“还没有,但他已经把目光盯在了集团公司的几个董事身上。只要从一个人身上撕开口子,这件事情就捂不住了。”田知章说。
“那就想办法让那几个人闭嘴。”张兴阳冷冷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