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书记呀,别的人我不敢说,这个刘似海绝不是贪赃枉法之辈,为人和气,懂经济,知识水平也是有的,是个不错的同志,你忽然让他辞职,他这一辈子就算毁了。我建议,给他一次记过处分吧,给他一次机会行不行?”白茂兵缓和了语气说。
“如果他是贪赃枉法之辈,我早就抓他了。正因为没有,才让他主动辞职的,也算是给他一个台阶下吧。白省长,也许刘似海是个好人,但他失职渎职是客观存在的。有一些人可以当学者,不适宜当领导,这也是事实。当一名领导,除了洁身自好,还要干事呀,怕得罪人而去和稀泥,这就是不作为嘛。”罗子良耐心地解释道。
“你说的是柳启南的事情吧?子良啊,柳启南背后站着黄老这尊大佛,不是谁都能动得了的。别说是他了,省里的人都很忌惮。现在黄老被双规了,柳启南也被抓了,我相信,刘似海会有所作为的。”白茂兵打起了感情牌。
“我们的各项制度都太松了,官员们犯了错误,处分意思一下,或者调到别的地方继续做官,这种处置方式会助长一些歪风邪气,上行下效,让各级领导干部心里缺乏敬畏之心,工作中有困难就绕着走,久而久之,就带坏了整个社会风气。刘似海的问题,我是不会更改我的决定的。白省长,如你有不同意见,到常委会上说吧。”罗子良直接把话说死了。
白茂兵暗地里叹了口气,随后离开了罗子良的办公室。他知道,只要罗子良坚持这么做,事情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了,现在他能做的,就是打电话给刘似海,“老刘啊,我已经尽力了,辞职报告你还是尽快写好交上来吧。”
接到电话的刘似海很是不甘心,不停叫苦道,“白省长,我真是冤啊,有的东西不是我一个人能憾得动的,现在怎么让我一个人来背呢?”
刘似海的意思是,黄鹏荣的影响力太大,连省里的人都给面子,更别说是他一个地级市委书记了。
白茂兵埋怨说,“你这个人也真是,罗书记已经到了惠西市有一段时间了,你为什么不看清楚风向呢?如果你能积极主动配合好追查柳启南的案子,说不定他会放过你。”
“我主要是为了避嫌嘛,怕沾惹上事情,主要还是觉得罗书记会斗不过黄老,所以才观望的。”刘似海在白茂兵的面前不再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
“这个人我们都不能以常理来度之,他办案子的手段层出不穷,只要被他盯上的人,他是不会轻易放过的。所以说,你的做法错了,这一个决定,可说是毁了你。”白茂兵婉惜地说。
“白省长,听您这么一说,是不是我就没有指望了?”刘似海绝望地问。
“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我到时候看看,能不能提议给你一个轻闲的工作做吧,平时没什么事情,买根鱼杆,研究怎么钓鱼去吧。”白茂兵有些怜悯地说。
“那就谢谢白省长了。”刘似海垂头丧气。
刘似海是一名市委书记,在苍北省的政坛中有一定的份量,换句话说,这是一个强大的政治盟友,白茂兵表面上说没办法了,但在几天后的省委常委会上,在讨论刘似海的辞职报告的时候,他还在做最后的争取:
“惠西市虽然出了一些问题,但我们也应该看到,这是惠西市委市政府的集体责任,虽然刘似海是一把手,责任最大,然而,他积极检讨,勇于承认错误,我们就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毕竟培养一名高级领导干部不容易啊……”
白茂兵的意思,和刘似海本人的意思差不多,就是说,惠西市的问题,有历史的原因,有客观的原因,不应当由刘似海一个人来承担责任。
罗子良一直在压抑住自己的不快,每当工作中出了问题,向来都是互相推卸责任,都在想尽一切办法保住自己的乌纱帽,只管考虑自己的既得利益,缺少应有的担当,这一点最起码的责任感都没有,从来就没有把群众的利益放在眼里。
等白副省长把话说完,他就说道,“有权必有责是构建法治国家和法治政府的必然要求。法治是被无数个国家的实践所证明的最有效的治理国家方式,推行法治的一个重要支点就是公共权力的合理利用。权力必须与责任对等,‘权责一致’是现代文明国家一个普遍的法治原则。有权无责、权大责小都是与法治精神相违背的。官员手握权力的同时,就要对权力抱有敬畏之心、戒尺之心,做到‘权为民所用,利为民所谋’,牢固树立用权须有责的思想。实行官员追责制是我国现实情况的需要,也是建设法治国家的当然要求。”
“罗书记,刘似海的问题,仅仅只是不作为,你怎么上升到法治的高度来说事了呢?”白茂兵不以为然地说。
“惠西市的商人柳启南在当地称霸多时,明目张胆地敲诈其他商人,这些事情,惠西市广大干部和群众都知之甚详,而刘似海作为市委书记却不闻不问,这是严重的失职渎职行为,这已经涉及到犯罪问题了,我不谈法治谈什么?”罗子良反问。
“既然是商人犯罪,那就是市公安局的职责问题嘛。”白茂兵说。
“惠西市司法系统的问题,是要大力整顿,但现在我们在追究市委主要负责同志的领导责任。俗话说,为官一任,保一方平安。在这个问题上,刘似海难逃干系。我们省委必须有一个旗帜鲜明的态度,那就是对问题官员不能姑息迁就,不能包庇纵容……”罗子良郑重地说。
在罗子良的坚持下,省委同意刘似海辞掉了惠西市委书记一职。
刘似海低调地过了一段时间,就调到省文化厅担任巡视员去了。巡视员是非领导职务,听从厅党委的临时工作安排,没有实权,成了一个跑腿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