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日月如梭。
转眼间,春回大地,灰蒙蒙的街道边枯树技头长出了翠绿的嫩牙,肖省长终于还是卸任了他的职务,离开了苍北省。通告上说的是另有任用,去向一时未知。省政府常务副省长白茂兵也迎来了他的高光时刻,会议通过表决,让其主持政府的工作,转正,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在省领导的排序上,从第四一下子跨到了第二,排到了罗子良的前面。
以前大会小会,遇到罗子良的时候,虽然心里还有些许纠结,脸色有些不自然,但称呼罗书记还是很认真的。但现在,遇到罗子良时,脸上露出了久违的亲切,直呼“小罗”了。
对于这些,罗子良也不以为忤,坦然面对,绝不会因为一点称呼上的变化就引起心里波动。白茂兵本来就是他的老领导,老上级,还是老前辈。再说,干部能上能下本来就是一项大政方针。
省委方面,纪、委书记岳学智和组织部长欧阳牧退休了。
他们的退休,犹如潮起潮落,斗转星移,属于自然现象,谁也阻止不了。只是让罗子良感到意外的是,接替岳学智纪、委书记一职的是空降来的,中纪委第一纪检监察室主任王昌茂!
干部的交流,也是为了输入新鲜血液,打破一些利益上的圈子,有利于更好地开展工作,造福于社会,服务于人民。
另外,副省长也同样是空降来的,政务院副秘书长杨光远,也明确为省委常委。
王昌茂和杨光远,这两个人对罗子良来说并不陌生,除了工作上有一些短暂接触外,最主要的是,两个人有一个共性,就是同时打电话给罗子良,为老干部黄鹏荣求过情,也同时被拒绝了。
两人和罗子良见面,根本就没有丝毫尴尬,就像从来也没有给谁说过情似的,一脸和气,握手的时候也很真诚。
也就是说,原来的省委常委格局,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一次省委常委扩大会上,罗子良就深切感受到了这点。
会议议题是罗子良提出来的,他说:“郡县治,天下安。自古以来,县级就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基层治理单位。但由于历史和现实的原因,一些地方,交通不便,落后的基础设施,严重阻碍着小县城的发展。像永泰市利山县,去年生产总值仅完成1052亿元,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完成6746万元。这是什么概念?就是说已经全国垫底了。人口不足20万,尽管人口不多,其组织机构设置一个也不缺,四套班子人员只多不少,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如果仅仅依靠利山县一年6746万元的财政收入,连给一百多个部门发工资都捉襟见肘。都是靠中央,省,市的财政转移支付才做到收支平衡。但是,对于长期依靠财政转移支付来维持正常运转,还谈什么发展?还谈什么民生?”
说了这么多,罗子良停下来喝茶。一项新的改革,必须有理有据,才能让其他常委接受他的观点,他必须好好组织自己的语言,让其具有逻辑性和可行性。
可就在这时,新任纪、委书记王昌茂就接上了话:“哦,我明白罗副书记的意思了,就是把这种地广人少、经济发展薄弱,财政开支特别大,不得不依靠国家大量的财政转移支付来维持正常运转的县,认为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呗,撤县能够减少县级行政机构不必要的行政单位,减少费用和开支。我的理解没有错吧?”
还没等罗子良回答,副省长杨光远就旗帜鲜明地反对:“你让在那里工作那么多年的人员怎么办?很多人都靠这个工作养家糊口的,总不能都把他们辞退了吧?呵呵,可能罗副书记想把相邻的两个县合并是吧?但结果是一样的,一个人员都减不掉,如果强制执行,会出大问题的!”
一时之间,整个会议室里安静了下来,用笔写字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罗子良摸了摸鼻子,淡淡地说:“我说过撤县了吗?我说过并县了么?”
罗子良的反问,把杨光远和王昌茂都打懵了!
“那……罗书记的意思是?”王昌茂有些尴尬地问。
“我的意思是,这种现状必须要改变,不能听之任之,不能因为有困难就置之不理,得过且过。就像一个严重亏损的企业一般,不能因为要维持现状就不断往里砸钱。这跟福利院有什么不同?”罗子良缓缓地说。
“是呀,这种问题我们理应重视,不知罗副书记有何高见?”杨光远这次学乖了,及时调整了自己的状态,变得和蔼可亲。
“我没有什么高见,只是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据我的了解,县城各部门,各单位的工作人员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本县人。第一步,在县城内精减人员,下沉到各乡镇政府去,原则上,尽量保证老家是哪个乡镇的就调到哪个乡镇去。第二步,在乡镇里精减,把多余的人派到本村和邻村去担任村支书或村主任……”
“这样行么?那么多的村支书和村主任又没有意见吗?不妥!不妥!”
“让政府工作人员去当村支书和村主任,他们愿意去吗?再说,这不是大材小用吗?被派下去的人情绪会很大的,根本就不可行!”
“是呀,说得不错,这样影响太大了吧?”
“我看这个影响太大,弄不好会带来不可控的负面影响,还是再斟酌吧。”
“对对对!想法是好的,可执行起来太难!”
“……”
会议室里顿时像炸开了锅一样,吵得不亦乐乎。
只要两个人没有表态。一是省委书记周正龙,另一个是代省长白茂兵。
周正龙虽然欣赏罗子良的闯劲,但他是一把手,必须要掌控全局,现在罗子良是极少数,反对这个提议的人多,他更不会轻易表态了。
白茂兵呢,更不可能去支持罗子良,他的心思更复杂,刚成为代省长,只想平稳,不想多事;另一层意思也是借此机会打击一下罗子良,让他低调点,老实点。
最后的结果,罗子良的提议被搁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