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伟强的问题能这么快被翻出来，这得益于李副局长的老婆杜素秀，她为了救自己的丈夫，不惜用钱砸。她本来就是生意人，知道利害得失，知道付出与收获的关系，清楚性价比，只要能够保住她丈夫的地位，什么都会有，如果保不住，留着再多的钱都没有用。
有钱什么都好做，只要能够找得到的私家侦探，她都聘请，除了给不少的佣金，还有大额的悬赏。另外，她还亲自跑到河州市去坐镇，利用丈夫的通讯录联系河州市体制内的官员，秘密会见。
这么多年来，李科利参加了很多次培训，党校的，警校的，从云台市调去河州市的老同事、老部下，只要去找，这类人很多，只要能搭得上关系的，杜素秀都去找……
一时间，围绕着对范伟强的调查工作，像一张大网罩在了河州市的大街小巷！
本来，范伟强主政河州市的时候，屁股就不干净，和一些开发商眉来眼去，关系暧昧，但因为他的强势，他的手腕，很多人也只能忍气吞声，委屈求全。如今他被调走，那在河州地界，如同陌路，好比路人甲了。人走茶凉以后，居然还有人来调查他，知道的肯定会积极主动去说，不落井下石，不诬告陷害，已经算是人品好了。
所以，经济利益的驱使下，用不了多长时间，很多线索，很多实质性的证据就浮出水面。
这样的速度，这样的进展，比正规纪检系统的工作要有效得多。
就算到最后，已经知道救不了丈夫，但仇恨愈深，更加让她义无反顾……
李科利是被范伟强一手拉下马的，而范伟强落马又是李科利的老婆杜素秀促成的，明面上是这种相互关系。但李科利的落马比范伟强的影响更大，因为他在云台市的人脉关系复杂，省委省政府的官员的家人、亲戚、朋友、七大姑八大姨都生活在云台市，直接或间接地找过李科利掌管的公安系统办过事，还有不少人专门打过招呼。
现在，李科利的案子也牵扯到了一些人员，这是一张大网，拔出萝卜带出泥。但是，说实话，一起跟着进监狱的并不是很多，大多都是降职、撤职、警告等处分的。既然还能留在体制内，留在单位里，当然也要自我检讨了。
自我检讨的结果就是，如果李科利不出事，那他们这些人也就不会落到如今的下场；如果范伟强不调到云台市来，李科利大概率不会出事；是谁把范伟强调到云台市来的，是省委副书记罗子良。
这个关系一理顺，压力就压到了罗子良的身上！
唐副省长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圈子文化的影响不容小觑，一件事情如果被有心人利用，很快就会路人皆知。世上本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不多久，罗子良在常委会上拍胸脯担保范伟强的事情连看门的老大爷都知道了！
……
范伟强从置留室被转移进看守所以后，他的心态也就崩了。面对大量的证据，他无从抵赖，但人的本性是趋利避害的。墨子说，“我为天之所欲，天亦为我所欲。然则我何欲何恶？我欲福禄而恶祸祟。”“利，所得而喜也。即得是而喜，则是利也。害，所得而恶也。即得是而恶，则是害也。”趋利避害是生物的本能，这种本能是与生俱来的。当初他指望罗子良能成为他的靠山，但等到这个希望破灭，就变成了恨。继而想到给过罗子良一张银行卡，这可是一颗稻草。
于是，他就跟审讯他的人说，他想见罗书记，他有重要的问题只向罗书记反映。
这个要求传到罗子良的耳朵里，只要是为了工作，罗子良也就安排时间去了一趟监狱。
在监狱的会见室里，范伟强坐在罗子良的对面，悔恨地说道，“罗书记，对不起，我辜负了您的期望……”
“你不只是辜负了我的期望，你是辜负了党的期望，人民的期望，还有你的父母，你的妻儿，你让他们承受了这些不幸！比你有能力，比你有本事的大有人在，可为什么，你能有如此高的地位？能有如此大的权力？如果你认为是你的运气，是你长时间钻营得到的，那么，你的思想就跑偏了，落到今天的下场，那也是必然。一个人，只有时刻懂得感恩，知进退，心里有敬畏，工作才能走得更远，日子才能走得顺畅。感恩是一种处世哲学，也是生活中的大智慧。我呢，不信鬼神，不崇洋媚外，但我觉得天主教的一些规矩有可取之处，比如，许多虔诚的天主教信徒都会在进餐前念一段经文，作餐前祈祷，意思是说‘感谢我的主，赐给我今日的食粮，耶稣，你是我的主！阿门’这是餐前祈祷；在餐后还要念一段经文，大意是‘我的主啊你是全能的，你所赐予我们的恩惠太多了，我要感谢你，赞美你，让你受到光荣，世世代代直到永远！阿门’。这是餐后祈祷。”罗子良谆谆教诲。
范伟强抬头看了罗子良一眼，叹了一口气，也没有说什么。
“还想不明白吗？别人吃一餐饭都要感谢主，而你，得到了那么多，还觉得是你奋斗得来的吗？没有国家，你父母连生存的环境都没有，更不可能有你，你在那么多所学校读过书，难道真的认为是你家出钱让你读的吗？那家给的那一点钱，开得起老师的工资？建得起校舍？……哎，算了，很多人身陷囹圄才知道后悔，才痛哭流涕，晚了！现在，如果你能有一点后悔之心，我只希望你能配合好调查，坦白交待一切，对曾经帮助过你的组织与个人一个交待，从而获得心灵上的平静吧。”罗子良补充说道。
“罗书记，您说的这些我都能明白，但事已至此，说多也无益，我只希望组织看在我劳苦功高的一面，能宽大处理，给我一个洗心革面的机会。”范伟强可怜兮兮地哀求道。
“一切都有法可依，只要你能及时检举揭发，有重大立功表现，我想，法院会酌情量刑的。”罗子良说道。
“检举揭发？包括您去河州见我的时候发生的那些事情吗？”范伟强意有所指地说。
“那当然，只要你违法乱纪的事情，无论什么时候，该说的都说！”罗子良坦然地说道。
“别逼我，罗书记，有些事情，天知地知，我只希望，不要把我逼急了，到时大家都没有好处。”范伟强发恨地说道。
“呵呵，你想说你给我那张银行卡吧？我现在告诉你，我从河州回来，第一时间就交给纪委了。”罗子良轻笑道。
“啊……”范伟强目瞪口呆，彻底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