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怕牵连我吗？”王欣柔两眼直愣愣地盯着他问。
“是真的，我这个人最怕欠别人的人情，还不起。”罗子良认真地点头。
“得了吧，口是心非。别人都说我们做生意的诡计多，奸滑，情商高，其实呀，比起你们政府官员来说，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简直就是班门弄斧！”王欣柔责怪地说道。
“何以见得呀？”罗子良不禁哑然失笑。
“刚才你不是说什么良田万顷，日食三餐；广厦千间，夜卧八尺……诸如此类的话么？就是让我们要奉献，要知足，要有大爱，大公无私，是不是这样？”王欣柔连珠炮式地发问。
“差不多吧。”罗子良只好点头。
“别斗嘴了。我们都知道子良说的是当今社会的怪现象，不论是商人，还是官员，身上的铜臭味都很重，为了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魑魅魍魉，大行其道，缺少规则的社会，我们必将深受其害。正所谓，履巢之下，安有完卵？但凡有一点良知，有一点正义感的人，都应当贡献力量，绝不能袖手旁观！”柳冰茹正色地说道。
其实，一些高情商的生意人，平时喜欢潜规则，但很多时候，都是不得已而为之，如果走正道就能解决问题，谁又愿意低声下气地去求人？
人之初，心本善。芸芸众生，刚开始也是意气风发，但在社会环境这个大染缸中，不知不觉就变了味。很多人初心都已经丢了，却还以为自己只是更加适应了这个社会。多少年过去了，很可能早已变成了自己曾经最鄙视的那种人，然后却把这种变化，叫做“成功”。这个世界上最可悲的，不是梦到头了，无路可走，而是路还没到头，但已经无梦可做。
柳冰茹在这方面感触最深，政府部门里的一些小鱼小虾，她都得小心侍候。在面对那些把鸡毛当令箭的小人物，她的尊严被无数次践踏过……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我也不理解那些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的生活能否幸福。我们的罗书记和那些个营营苟苟的官员比起来，简直为一个是天上，一个是地下，当然值得我们信任，也愿意实话实说的。”王欣柔抿嘴笑道。
“谬赞了。我觉得嘛，我们每一个人，都应当有一种情怀，最大的情怀就是家国情怀，如果没有这种情怀，人生的路很难走得更远，不可能获得更大的成就，你们说是不是？”罗子良也只能左一句右一句的闲聊，不可能把她们当成自己的手下，也不可能像问案子一样，搞得很严肃。只能东拉西扯，旁敲侧击，插科打诨，尽量制造一个愉快轻松的环境，尽量拉近关系。
尽管以前他们的关系很好，但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面，再熟悉的朋友，如果长时间缺少联系，也会变得生疏的，再者，如今的立场又明显不同，就像鲁迅的《故乡》描述的一样，我与润土之间已经有了深深的隔阂，闰土已不像小时候那样活泼、可爱，对鲁迅也很恭敬了。
“你说的道理咱们都懂，但前提条件是，必须主流是过硬的，大环境是好的，人生的安全能得到保障，问题反映了，能得到及时有效的解决……就像一幢房子一样，主体没有被腐蚀才行，否则，就是吃力不讨好，有时候，老虎的尾巴根本摸不得的。”王欣柔意有所指地说道。
正义感谁都有，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一次栽赃，一次诬陷，就会让一个好人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制造一桩冤、假、错案，只需要一名普通民警就足够了，而想要平反一件案子，则需要上上下下多个部门、几十个相关工作人员长期不懈的努力才能办得到。这两者的差异太大，多年以后还能得到平反的，不是祖坟冒青烟，就是运气爆棚。在公权力面前，个人的力量实在微不足道。
明哲保身，独善其身，视而不见，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滨海，我来了！绝不允许有人胡作非为！不管他是谁的谁！”罗子良正义凛然地说道。
“子良，我们相信你！”柳冰茹扬了扬拳头，然后对王欣柔说道，“妹子，把你知道的都告诉他吧。”
“你以前到望城区来挂过职，那你认识现在的望城区委书记李文飞吗？”王欣柔问罗子良。
“有印象……”罗子良点了点头。
“李文飞能担任望城区委书记一职，是他花一千万买来的！”王欣柔一语惊人。
“什么？”纵使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罗子良，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由怔住。
“没错。他就是花了一千个W从张市长那里买来的，那时候，张市长还只是市委副书记。”王欣柔再次强调。
“张家铭？”罗子良皱着眉自言自语。
“张市长在我们滨海市，能量大着呢，很多官员都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王欣柔补充说道。
“用公权力提拔人，不但得到一大笔钱，还能得到忠于自己的手下，真是一石两鸟的好事。”柳冰茹在旁边讽刺地说道。
“当然了，听说呀，这里面的级别都有明码标价的。”王欣柔说道。
“什么价码？说说。”柳冰茹来了兴趣。
“具体的，不太清楚，听说呀，区委书记一千万，区长八百万，一般的局长是五百万……”王欣柔歪着头一边想一边说。
“你手上有什么证据？”罗子良打断她们的话问。
“不瞒你说，我这些高档包间，都是生意人和政府官员聚会的场所，我让人安装了窃听器。”王欣柔说，然后不好意思地解释，“我只是想拿到他们的一些把柄，便于在这个复杂的社会保护自己而已。”
“拿过来给我听听。”罗子良现在顾不得这些证据的来源是否合法，先了解再说。
“如果让他们知道欣柔妹妹和子良认识，打死他们都不会光顾这里的！”柳冰茹开玩笑道。
王欣柔就起身去自己的办公室兼休息室拿来一个U盘，插在笔记本电脑上，选择时间段，播放了起来。
三个人不再说话。轻轻地喝着茶，静静地聆听。
罗子良一边听着，眉头越皱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