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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千难入天水,茶楼屿说书

    “啊——”

    “姐姐,饶了我吧,我实在走不动了!”

    顾北屿一屁股跌在地上,脚上的布鞋艰难的张开了一个大口子。

    自凌泉离开草屋,才过两日,白苏就带着顾北屿出发前往天玄宗。

    一路上风风火火,睡卧林中草,渴饮清晨露。

    十几日来可谓是活的苦不堪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搞什么荒野求生呢!

    什么?你问我为什么不住客栈?

    别问,问就是修行者当自食其力!

    正蹦蹦跳跳走在前面的白苏忽地顿住脚步,伸出一根手指点着下巴,疑惑地歪了歪头。

    刚才好像有人叫我?

    愣了一会,总算反应过来。

    坏!差点把伤号忘了!

    白苏连忙回过头,只见顾北屿死狗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小北屿,你怎么了?!”

    “怎么躺地上了呀!”

    “快快快!快起来,别着凉了!”

    于是,顾北屿一脸绝望地被白苏从地上拉起,张开口子的布鞋终于是不堪重负,撕拉一声宣布罢工。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白苏看了看躺在地上生闷气的鞋底,有些尴尬,干咳两声。

    “小北屿,你好歹也是城主的儿子,怎么也不买双好点的鞋子。”

    呜呼哀哉!这是鞋子的问题吗?!每天一连走上十几个小时,就是头牛,它也得趴下!

    当然,牛马除外。

    顾北屿看着陪伴自己走过无数山路的布鞋也不活了,不由悲从中来,泫然欲泣。

    “姐姐,你就行行好吧,让我进城买双鞋再走吧。”

    “好吧好吧,等到下一座城我们就进去歇上一日吧。”

    白苏看着顾北屿那副悲伤的稚脸和狡猾的眼泪总算是松了口。

    “那我们赶紧赶路吧,这没底的鞋穿着挺别扭的。”

    顾北屿压下心中狂喜,努力保持着一副伤心的模样。

    眼下还未出幽州境内,顾北屿看过幽州地图,按这几天的行程来看,不远处应该就是天水城了。

    想到这里,顾北屿一只赤脚走得飞快。

    一句老话说得好,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今天顾北屿算是领会到了。

    自己顶着一只赤脚扒拉扒拉走得健步如飞,好歹是在城门关闭前赶到了天水城下。

    这世上最为痛苦的莫过于在失望中看到希望,又在希望中看到绝望。

    明明只差临门一脚,城门却是轰然关闭。

    任凭顾北屿如何呼喊,那守城士卒就是不肯开门。

    一门之隔,仿若天堑!

    呜呼哀哉!

    顾北屿险些吐出一口老血,一屁股跌倒在地。

    白苏看着一脸生无可恋的顾北屿,顿时有些心疼,伸手点了点他的脸。

    嗯,还挺嫩。

    见顾北屿没有反应,白苏打蛇随上棍,顺手捏了捏。

    “嗬额!——”

    顾北屿干嚎一声,吓得白苏迅速收回不老实的小手。

    “姐姐,门,关了……”顾北屿委屈巴巴地看向白苏道。

    白苏贴心的拍了拍顾北屿后背,安慰道:“关了就关了吧,咱明天再来也是一样的,今晚继续到前面山上林子里睡就是了。”

    事已至此,再难过也没什么用,顾北屿擦了擦鼻涕泡从地上站起。

    肚子咕噜一声,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逗得白苏捂嘴一笑。

    “小北屿,你去林子里找个好地方,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顾北屿悻悻地挠了挠头道:“好嘞!”

    白苏又是交代一句,指了指不远处山头,便抄起佩剑,气势汹汹地往山林中走去。

    “不知道今晚这乡野间又是哪个倒霉蛋要遭殃”

    顾北屿如此想着,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皮:“谁遭殃都好,可别是我的肚子遭殃!”

    黄昏时分,落日的余晖逐渐消散,万物的色彩缓缓褪下,一切景物变得线条朦胧,远方苍茫的山峦依稀可见,近处近处,白苏提着两只野鸡从林中走来。

    “小北屿!快快快,把这两只野鸡烤了,今晚我们就吃这个。”

    白苏人还未到跟前,声音却从远处传来。

    这些天来,白苏算是彻底放飞自我了,言行中丝毫不顾淑女形象。

    顾北屿也早已习惯她这样,对于他来说这样的白苏更让他觉得亲切。

    “知道了,姐姐。”

    顾北屿面带微笑的回了一句,从白苏手中接过刚咽气的野鸡。

    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薅下一撮鸡毛。

    很吃力。

    “这么难拔?!”

    顾北屿眉头一挑,有些不服气,又是冲着鸡毛一顿狂拽。

    这下拔是拔下来了,就是鸡皮上总留着许多黑点。

    眼看这样薅不干净,顾北屿直接从腰间取出一把小刀,割开皮肉,也不管是否残忍,直接连皮带毛一起剐了下来。

    白苏右手支着头,无所事事的打量着正被顾北屿处以极刑的野鸡,时不时皱皱眉。有一说一,那场面实在是有些血腥。

    “小北屿,虽说这野鸡你我总归要吃,但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太好啊。”

    顾北屿不由停下手中动作,目光诧异地看着白苏。

    “姐姐,上次你亲自动手扒兔皮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这会怎么心疼起来了?”

    被说及痛楚,白苏不由俏脸一红,轻咳一声掩饰尴尬,不再多说。

    见白苏实在闲得无事,顾北屿吩咐道:“姐姐,你要无事的话就去拾点柴火吧。”

    “行吧行吧,我休息一会再去,拾柴火用不了多少时间。”

    “这倒也是,那姐姐你到时候多找一些,天冷,晚上没柴火这荒郊野岭的我睡不着。”

    顾北屿见白苏答应下来赶紧补了一嘴,心里想着,这会要是不说的话估计自己还得再跑一趟。

    “知道了,我现在就去。”

    半个时辰后,顾北屿终于将野鸡里里外外掏了个干净,揉了揉酸痛的手腕。

    “唉~,终于搞完了,想吃一口饭还真是麻烦。”

    白苏坐在旁边,用棍子拨弄着篝火,撇了撇嘴说道:“这火都烧半天了,眼看就要灭了,还不让我加柴火,这怎么烤啊?”

    顾北屿笑了笑没说话,从行囊中拿出荷叶,将野鸡用荷叶包住,再用湿土涂抹一遍。

    “我就是在等火灭,今天做的这道菜叫做叫花鸡,很好吃的,你吃过就知道了。”

    顾北屿一边说着,一边将燃着的木炭拨出一部分到事先挖好的土坑中,然后将包好的野鸡放进去,用剩下的木炭盖好。

    “好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了。”

    顾北屿拍了拍手,语气中带着一丝得意。

    白苏坐在一旁,望着那被埋在土中的野鸡,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她抬头看了看顾北屿,有些好奇地问:“小北屿,你这脑袋到底是怎么长得,讲出的故事扣人心弦,做饭时还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吃法。”

    这顾北屿能说实话?

    说实话其实也没什么,反正连他自己也没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这些东西老早就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了。”

    苍穹幽暗,繁星闪烁,一轮弯月斜挂夜空,眺望远方,但见群山万壑模糊难辨,只有夜风阵阵掠过,身前篝火随风摇曳,忽明忽暗。

    哈湫!

    顾北屿被这一阵一阵的夜风吹得打了喷嚏,缩了缩脖子。

    白苏见顾北屿打了个哆嗦,立刻拔出长剑,悬于篝火上空,口中默念一段口诀,将冷风隔绝。

    顾北屿揉了揉鼻子从土坑中挖出叫花鸡,敲碎土块,递了一只给白苏。

    “尝尝味道如何。”

    白苏接过,打开荷叶,咬了一口,眼神一亮。

    “嗯!味道真好,小北屿你这是手艺都可以当御厨了!”

    “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对于白苏的夸奖顾北屿欣然接受。

    “切!”

    “你就美吧,给你条杆子你就顺着爬。”

    白苏语气嗔怪地点了点顾北屿脑袋。

    吃过晚饭后,顾北屿见白苏心情很好,试探道:“姐姐,这离天玄山也没多远了,明天能不能去天水城休息一天?”

    “当然可以,明天一早我们就进城吧。”白苏满脸无所谓的说道。

    夜渐深,风却不止,树枝随风摇曳,树叶沙沙作响。

    夜空中,月色昏晕,星光稀疏,二人躺在草席上缓缓睡去。

    晨曦初露,薄雾渐起,身旁篝火燃尽,化作一堆没有温度的木炭。

    白苏收起悬在空中的长剑,屏障随之消失。

    晨间的山风吹的顾北屿有些冷。

    紧了紧衣衫,收好行李,催促道:“姐姐,我们赶紧进城吧。”

    白苏还是不肯进城,只是让顾北屿自己去,她在城外等着。

    半个时辰后,天水城城门处,守城士兵拦住了顾北屿。

    “出示一下你的通行令。”

    为首城卫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语气平淡。

    顾北屿哪有什么通行证,从怀中拿出几两银子,悄悄塞到城卫队长手中,笑容可掬。

    “城卫叔叔,我走的急,没来得及到官府办理,您给行个方便。”

    队长不动声色的掂了掂手中的银子,默默将银子揣入怀中。

    顾北屿见他收下银子,会心一笑,抬腿就往里走。

    “请出示一下你的通行令。”

    一双大手挡住顾北屿去路。

    顾北屿一愣,暗骂此人贪得无厌,身体诚实地掏出几块碎银塞到城卫手中。

    故技重施道:“麻烦叔叔行个方便。”

    那城卫打量一番四周,凑到顾北屿耳边低声道:“没有通行令可不能进啊,这是死命令,我不能放你进去。”

    说着把顾北屿递来的银子再次揣入怀中。

    顾北屿:(σД)σ

    这事你要办不了,你丫别收钱啊!

    这个叫什么事儿啊!

    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

    “那个,叔叔,进不去的话,这钱……”

    “什么钱?”

    城卫眼神清澈,脸上写满了疑惑。

    顾北屿:∑(??д??lll)

    “叔,不带你这样的吧。”

    城卫眉头一皱,扫了顾北屿一眼,冷笑不止。

    “你这小乞丐怕不是来我这打秋风的吧,我再说一遍,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意思,懂?”

    顾北屿大为震惊,没想到这小小的天水城里竟是卧虎藏龙!

    讨了个没趣,顾北屿自知胳膊拧不过大腿,眼看越来越多的人朝这边看来,悻悻回头,含泪吃下这个哑巴亏。

    “厚颜无耻,厚颜无耻!”

    顾北屿回到林中,一屁股坐在一块石头上,满脸气愤。

    “怎么了?”

    白苏睁开一只眼,看了一眼气呼呼的顾北屿,有些小心疼。

    顾北屿旋即将自己在城门口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诉白苏。

    “这样啊,那我跟你一起进城吧,通行令我有的。”

    听完,白苏点了点头,当即说道。

    有了白苏撑腰,顾北屿顿时支棱起来,趾高气昂的往城门走去。

    “你怎么又来了?都说了没有通行令不能进。”

    城卫见顾北屿又要来纠缠,语气不耐。

    “他是我天玄宗下山接引的弟子,他有没有资格进城?”

    旁边白苏拿出自己的通行令,瞥了城卫队长一眼,声音中带着一丝薄怒。

    那城卫见是天玄宗的通行令,疑惑地看了顾北屿一眼。

    有这玩意干嘛不早点拿出来,没事找事呢?

    想惩治恶城卫?做梦!

    那城卫干咳两声,语气淡淡道:“没错了,你们可以进去。”

    顾北屿眉头一皱,走上前道:“大叔,既然我这通行令没错,那我的钱……”

    “什么钱?”

    顾北屿算是被他打败了,狠狠一咬牙,气呼呼地往城内走去。

    城内繁花似锦,店肆林立,走在街道上小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顾北屿目标明确,直冲街头鞋店,好一阵精挑细选。

    满载而归。

    “小北屿,我们先去找家客栈吧!”

    二人走出鞋店,白苏拉起顾北屿的手就往前跑。

    可怜顾北屿手上拿着鞋,脚上却还是赤裸上阵。

    找好客栈,顾北屿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上一身白衣,站在一块大镜子前欣赏起自己的新鞋。

    你说那双老伙计?

    那自然是尘归尘,土归土,早就让店小二踢出去,不知道被哪条野狗叼走了。

    房门砰的一声被推开。

    “小北屿!这里好热闹啊,快陪我出去走走。”

    白苏一脸兴奋,拉上顾北屿就往外跑。

    “哇!这糖葫芦看上去好好吃的样子。”

    “这布娃娃长得真奇特。”

    “这簪子看着好漂亮啊……”

    ……

    顾北屿可算是知道白苏为什么死活不愿进城了。

    就这个消费水平,财神爷来了也顶不住!

    这不,身上钱用完的白苏眼巴巴地看着手上堆满各种货物的顾北屿。

    顾北屿顿时警铃大震,这才走了一半路程,身上的钱要是用光了可就真的阿弥陀佛了!

    “姐姐,我实在是走不动了,咱们找个地方歇会吧。”

    见前面有家茶楼,顾北屿腾出一只手拉起白苏,就往茶楼里钻。

    喝茶总不费钱吧!ㄟ(▔ ,▔)ㄏ

    “也好,那便去歇会吧。”

    白苏见顾北屿确实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也就任由他拉着走进茶楼,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茶楼内,说书人一如既往的讲着老套的故事,茶楼内众人显得兴致缺缺,只顾闷头喝茶,聊天。

    白苏坐在窗边,手支着头,兴致缺缺。

    “小北屿,要不你下去讲一段,那老头讲的实在差劲。”

    “哦?小家伙这般年纪,说书还能说的比下面那位老前辈还好?”邻桌那位中年故意大声说道。

    下面说书人听闻此话,脸色一黑,转头向旁边伙计吩咐了一句。

    顾北屿转头看去,那中年慈眉善目,嘴角含笑,身穿道袍,俨然一个算命先生的打扮,身旁还带着一位跟自己一般大小的孩子。

    白苏挑眉一笑,打趣道:“天机道长,你不给人算命,改挖坑了?”

    天机道长嘿嘿一笑道:“白姑娘还是这般快人快语,难道你就不想听这孩子讲上一段?”

    话落,一名伙计走上前来,露出灿烂的笑容。

    “这位小先生,说书先生请您下去下去讲一段,他说若是讲得好,以后你的茶钱,都由他给你付了,若是讲的不好,还请当众给他道个歉,若是不敢,也请给他当众道个歉。”

    顾北屿起身正欲开口道歉,白苏却是拍桌而起。

    “好!今日便让你们开开眼界。”

    顾北屿脸色一垮,无奈地说道:“姐姐,我们干嘛要这惹这浑事啊!”

    白苏狡黠一笑,拍了拍顾北屿的后背,抬手就把他往楼下推。

    “小北屿,加油,今日茶钱便靠你了。”

    邻桌一大一小两人这时也坐到他这一桌来,显然想占一占这个便宜。

    顾北屿生无可恋的来到说书人面前,不好意思的对他行了一礼,偷偷跟他道了声歉。

    那说书人摆摆手,义正言辞的说道:“你先说上一段,若是说的不好,再道歉不迟。”

    顾北屿点点头,开口说道:“那小子就僭越了。”

    说罢,抄起醒堂木,往桌上重重一拍,清了清嗓子,娓娓道来。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话说,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只是一个开篇,那茶楼众人人便眼前一亮。

    顾北屿的声音铿锵有力,字字句句仿佛击打在众人的心头。

    “话说三国鼎立,魏、蜀、吴三分天下,各有雄才大略之主,然天下大势,终究难免纷争。”

    茶楼众人屏息凝神,仿佛被带入了那烽火连天的古代战场。

    顾北屿见众人神色专注,满意地微微一笑,继续讲道:“且说曹操,字孟德,挟天子以令诸侯,雄心勃勃,然其心机深沉,终究难敌天命。刘备,字玄德,仁义为怀,虽一时落魄,终得贤臣良将相助,成就蜀汉基业。孙权,字仲谋,江东豪杰,善用人心,稳固江南”

    半个时辰后,顾北屿自觉口干舌燥,再也说不下去了,开口道:“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