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
凤陨之地。
四周再不见草木踪迹,只剩光秃秃的岩石,原本被古树遮掩的夜空第一次完整的显露在顾北屿眼中。
穹顶之上的星辰以一种奇异的方式排列,看似杂乱无章,但在见过五行八卦的顾北屿眼中却是大有讲究,可惜也仅仅是见过,要他说,还真说不出个三七二十一。
“要是许故知在就好了,他肯定能看懂。”顾北屿心中感慨,以后有机会高低得学点,免得像今天一样两眼一抓瞎。
星光下,岩石的轮廓清晰可见,或尖如利刃,或圆润如玉,铺陈在大地上,呈现出一种深邃的黑色,不断吸收着微弱的星光。岩石之间,偶尔可以看到一些奇异的植物以岩石为基,在岩缝中扎根,顽强的生活在绝地当中。
顾北屿伸手采下岩缝中的植物,向奕秋传音道:“老师,这里有没有凝神草?”
“当然有,我已经感应到它了。”
顾北屿面上一喜,“那还等什么,在哪里,我去采回来!”
“别急,那里离那头青凤太近了,贸然过去一定会被它发现,到时候就麻烦了。”
“那怎么办?”
奕秋摇了摇头,语气有些无奈,“青凤修为已达归墟,不是现在的我能对付的,哪怕是藏,也不可能藏得住。”
顾北屿眉目微蹙,突然想起自己吃过一枚青凤涅槃丹,“老师,我那个时候吃下的”
“没错”奕秋感慨地点了点头,“你那枚丹就是用这头青凤它兄长一身精血炼制的。”
顾北屿顿时如遭雷击,青凤正是因为兄长被人族所杀故而怨恨人族,现在好了,我这个吃它兄长的家伙自己送上门来了,顾北屿不敢想自己若是被青凤发现会发生什么
“老,老师,这么说你来过这里?你也早就知道这里有凝神草,所以你才会告诉我苍松之林能寻到凝神草。”顾北屿如梦初醒,这才意识到从他进入苍松之林后就注定要来一趟凤陨之地。
奕秋点了点头,“算是吧,虽然出手的不是我,但出手那家伙最重因果,他跟我说过,谁吃下青凤涅槃丹谁就得来一趟这里,了却这段因果。”
顾北屿嘴角抽了抽,“了却因果可以,但现在会不会太早了点?我只想要凝神草啊!”
奕秋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若是可以,我也不会让你这么早就遇到它,这等起死回生之术本就是欺天而行,哪有那么好善了”
奕秋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沉重,显然对于顾北屿此时的处境并不乐观。
顾北屿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他没想到一枚丹药背后竟牵扯着如此深的因果。
“老师,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顾北屿压下心中的波澜,长舒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奕秋长叹一口气,没见露出一抹疲惫之色,“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尽量为你掩藏气息,你去采了凝神草后立马就走,万不可有丝毫犹豫。”
顾北屿点点头,神魂离开无始镯。
“你怎么了,方才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好端端的一直发愣?”黑泽见失神的顾北屿眼中重新恢复清明,顿时松了口气。
“没事,刚刚查探了一下神魂草的位置,情况有些不妙,那头青凤离得很近。”
黑泽眉头微微一皱,有些担心地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前辈,你能陪我到此处已是仁至义尽,接下来的路就让我一个人走吧。”
此去他与青凤之间有莫大因果,顾北屿不想任何人因为他徒受波及。
黑泽神色一黯,心中涌出一股莫名地情绪,“既然你如此说,那你便一个人去吧,我在凤陨之地外面等你。”
辞别黑泽,顾北屿在奕秋神魂之力的遮掩下悄无声息地往凝神草方向跑去。
四周依然是望不尽的秃岩,面前是一处万丈高崖,高崖上一棵
孤松斜伸而出,其根须深深扎入坚硬的岩缝之中,枝干虬曲苍劲,宛若一位沧桑老者,枯松之下生长着一片荧光环绕的蓝草,正是顾北屿苦寻的凝神草。
“老师,赚大发了,这里竟然有这么多凝神草!”
“北屿,你记住,世间万物生长于世必有自护之法,凝神草乃世间奇物,又岂会成片生长,那一片草里至多只有一棵真正的凝神草,其余的不过是它的障眼之法罢了。”
“那可有辨别之法?”
“办法倒是有,有的灵兽天生对药草有着特殊的感应,能够一眼便真伪,但眼下我们也没有这样的灵兽”
顾北屿却是嘿嘿一笑,“老师,你忘了,白泽不是说过它那苍松谷的药草都是那些小灵兽寻来的,我们救下的四只小灵兽没准正有这样的存在。”
奕秋眼前一亮,目光看向身旁石桌上啃着浆果的四只小灵兽,与他们交涉一番后,奕秋从无始镯中送出白色小兔,“北屿,这只小兔说它能够辨别药草真伪。”
顾北屿伸手接住悬在半空的小兔,点了点它的鼻子,“小家伙,你真能认出那片草里的真草?”
小兔一把拍开顾北屿不老实得手,双手抱在胸前,高傲地点了点头,嘴里吱吱叫个不停。
虽然听不懂它到底在说什么,但点头顾北屿还是能看懂的,“好,那我就带你上去,到时候你尽快找出真草。”
说着,顾北屿身形一跃攀上高崖,面前陡峭的高崖对于凡体极境的他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不一会就爬到了孤松之上。
小兔迅速从顾北屿手中跳到草地上,鼻尖抖动,细嗅着周围蓝草的气味。
突然,奕秋惊叫一声,“北屿快走!别管凝神草了,那青凤发现我们了!”
脑海中话音刚落,一声尖锐的凤鸣响彻凤陨之地,天边飞来一道青色流光,眨眼间便至眼前。
青凤细长的凤目死死地盯着站在孤松之上的顾北屿,那目光让他不寒而栗。
顾北屿手掌渗出细密的汗水,归墟境的威压恐怖如斯,让他只觉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青凤感受到顾北屿身上散发出一股熟悉的气息,凤目变得愈发冰冷,“人类,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吸收过我青鸾一族的精血!”
青凤的声音低沉浑厚,丝毫不似那声凤鸣般尖锐。
顾北屿并未说话,双眼紧紧盯着青凤,他不敢分心,在归墟境的强者面前一个分神就足以让自己万劫不复。
“不对,不对,你就是那个臭道士说的因果,他还真没骗我,你竟然真的来了。”
“那道士我打不过,你就留下来为我兄长偿命吧!”
吱吱!
小兔发出一声尖叫,嘴中含着一棵药草,正是真正的凝神草,顾北屿目光一动,催动混沌之气一剑斩向青凤,迅速附身跳下孤松抱起小兔将它收到无始镯中,体内分出一道莲瓣死死护住无始镯。
心中默默给奕秋道了个歉:老师,恕弟子不孝,我不会让你出事的,我死后只能委屈您等下一个有缘人了
青凤感知到剑气中夹杂着一股极度危险的气息,张嘴吐出一道青焰,眨眼间将剑气烧的无影无踪,剑气中的混沌之气稍作抵抗便跟着消散。
“小子,留下来为我兄长偿命吧!”青凤狭长的凤眼微微一眯,再次喷出一道青焰,声势更胜先前直直烧向顾北屿。
顾北屿感受到身后传来铺天盖地的灼热气息,心知仅凭自己绝无法抗下,也顾不上其他,抬手向后扔出周易临行前交给他的那枚戒指。
戒指接触到青焰,瞬间破碎,地上突然生出数道特殊符文,将顾北屿身后方圆几里全部覆盖,紧接着数道火柱冲天而起,将青凤困在其中。
顾北屿惊得瞠目结舌,他没想到周易交给他的戒指里藏着这么惊天一击,还好自己没有过早动用,要不然连自己都要栽到里面。
但他也知道这也仅能困住青凤一段时间,不敢有丝毫停歇,全力向凤陨之地外冲去。
火柱并未困住青凤太久,伴随着一声凤鸣,青凤直冲天穹周身放出万丈青焰,盖过火柱火势,从一片青色火海中冲出。
青凤眼神冰冷的望着顾北屿仓皇逃窜的背影,“青炎焚天!”
一声喝出,苍穹之上生出无数青色火种,直遮寰宇,将整个凤陨之地覆盖在内。
火种落下,整个凤陨之地沦为一片火海,连吸收了星辰之力的岩石都是被烧得逐渐崩碎。
火海中,顾北屿调动九瓣青莲护体,再加上混沌之气,这才勉强幸免于难,直到现在,他终于知道这凤陨之地为何会寸草不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身在火海的顾北屿只觉度秒如年,调动混沌之气所需灵气太过庞大几乎要将他榨干。
青凤并未追来,只是停在半空中用它那泛着血丝的凤目看着顾北屿,它就是要将仇人折磨致死,这样才能消解心中之恨。
混沌之气逐渐散去,顾北屿气海内的灵气再也无法催动混沌之气,恐怖的高温瞬间向他席卷而来,动用混沌之气的虚弱感传来,他的意识逐渐模糊,但脚步却并未停下,一如当年在玄天古道上一般。
出口依旧遥不可及,护住身体的九瓣青莲开始出现裂痕,不断有青焰顺着裂隙直烧顾北屿,身上衣物被焚成灰烬,飘出九瓣青莲外眨眼间连灰都没有剩下。
碰——
青莲彻底破碎,漫天青焰如同附骨之蛆般缠上顾北屿,直烧得他脚下一软,跪倒地上。
锈狮微微颤动,自行出鞘,爆发出一阵耀眼的青光将满身通红一丝不挂的顾北屿包裹起来,朝他体内不断灌输着灵气。
驼上顾北屿,锈狮缓缓扶起,朝着出口处冲去。
青凤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怒意,朝着锈狮追去。
锈狮的速度又岂能比得上归墟境的青凤,几个呼吸间便被青凤追上。
青凤并没有直接打落锈狮,而是伸出一双利爪直直抓向顾北屿,它就是要顾北屿在这火海中被活活烧成灰烬!
利爪就要抓住顾北屿,千钧一发之际锈狮一闪而过挡住青凤的双爪,然而,青凤的力量太过强大,直接将锈狮震飞出去。
锈狮抓住机会撞向顾北屿,一人一剑就此借着反震之力撞向路口处。
出口就在眼前,再有百步就能逃出火海,刚才一击加上锈狮灌输的灵气使得顾北屿清醒过来,他艰难地在火海中站起身,步履蹒跚地像出口走去。
青凤哪能让他如愿,振翅卷起一股风浪,霎时间风助火势,火浪直直扑向顾北屿身后将他后背烧得焦糊。
顾北屿再也抵挡不住,身体脱力直接朝着地面栽去,落到一个漆黑地背上。
黑泽在凤陨之地外看着漫天火海,同样心急如焚,眼见顾北屿已到出口处,也顾不上许多直接冲入火海,终于在顾北屿倒下地那一刻接住了他。
火海的高温同样烧得他极为难受,面上的虎须都被烧得不见了踪影,黑泽咬了咬牙,背着顾北屿朝着出口继续冲去。
青凤见自己好事几次三番被扰,也不再想着折磨顾北屿,身形一动眨眼间便冲到黑泽身前,口中青光一闪又是一道青焰喷出。
锈狮飞身迎着青焰直冲青凤鸟头,打断了它的攻击,与它纠缠起来。
有了锈狮的拖延,黑泽前路在无阻碍,直直冲破火海,出了凤陨之地,头也不回地往风行猿领地跑去。
除了那里,它也想不到这苍松之林深处何处可以算得上安全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