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的风刺的褚亦皮肤生疼。
褚亦猛地睁开眼睛，眼前早已不是飞机舱内密集的座椅。
而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大海。
厚重的乌云压在头顶。
脚下是一块漆黑的石台。
浓重的黑暗将大海也染成了墨色。
“这是、哪里……？”
褚亦捂着脑袋，竭力回忆着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上一秒的记忆依旧停留在金发女人冰凉的手掌和深邃的眼眸。
此后便是他在这个莫名其妙的阴暗场所睁开眼睛。
海风吹来的空气中带有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
褚亦缓缓走到石台边缘，向下望去。
漆黑石台约莫有十层楼那么高，侧壁陡峭，近乎垂直。
四周全部被海水包围，犹如一座海上孤岛。
海水翻涌着，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褚亦定睛细看，瞳孔微缩。
那海水……
是血色的。
褚亦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未知的恐惧将他笼罩。
“手机……我手机呢……？”
褚亦慌乱地摸遍身上所有口袋。
什么都没有。
不仅如此。
体内跟口袋一样，空空荡荡，连一丝灵力都感觉不到。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被丢到这里。
那个女人……
既然有如此能力，为什么不干脆直接杀了他？
褚亦双目失神，大脑一片混乱。
蓦地，一阵海浪拍击声从下方传来。
褚亦麻木地低头看去。
那海浪自海上拍向褚亦所在的石台。
但如同被粘住了一般，留在了石壁上。
更诡异的是……
海浪沿着石壁在缓缓往上爬。
褚亦的眼睛缓缓瞪大到极致，浑身止不住地剧烈颤抖着。
那根本不是什么海浪。
而是数十只不着片褛的人形怪物。
它们浑身跟大海一样的暗红色，四肢并用地沿着石壁往上攀爬。
与此同时，又一道海浪跃起，拍上石壁。
一波又一波的人形怪物自海水中跃上石壁。
它们速度不快也不慢，大抵相当于普通成年人步行的速度。
石壁底部，一个看上去格外强壮的怪物，似乎是对自己的位序心存不满，于是便嘶吼一声，用满是利爪的双手抓住上方同类的伤腿，猛力一扯，便将同类撕成了两半。
嗤——
同类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被撕成了两半。
浑浊的血液洒落而下，淋满了强壮怪物的全身。
吼！！！
它带着这一身的荣耀勋章，大吼一声。
上方的同类纷纷在惊恐中让开位置。
强壮怪物看着空出来的通道，满意地露出残忍的微笑，旋即便以比同类快上许多的速度朝上爬去。
照这个速度，用不了半分钟它就会冲到石台上。
褚亦浑身颤抖地瘫倒在地，全身仿佛都失去了力气，唯有双手死死抓着石台的边缘。
他好似一个失去双腿的冲浪手，正抱着冲浪板呆呆地趴在狂暴的巨浪面前。
静静地凝视海浪。
静静地凝视死亡。
绝望感与无力感侵蚀了他身体的每一块角落。
忽然，后背一阵大力传来。
褚亦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前飞下石台。
一道披着宽大黑袍的身影站在石台之上，俯瞰着朝下坠去的褚亦。
海风拂过，兜帽之下露出带着浅笑的嘴角，和一缕金色的发丝。
“吼！！！”
在石壁上攀爬的怪物们一看到褚亦朝下坠落，顿时大吼一声，纷纷急不可耐地跳下石壁，张牙舞爪地朝褚亦抓去。
而在褚亦落点处的海面之上，海水旋转，一个漩涡迅速生成。
漩涡在褚亦惊恐的眼神之中不断放大。
那是无数张开双臂，攒动着的怪物。
它们嘶吼着张开大嘴，齿间挂着腥臭的涎水，贪婪而又残忍地迎接着褚亦的到来。
在落入它们怀抱中的前一秒，褚亦才看清楚它们的面容。
它们全都长着一个模样。
那是褚强的模样。
……
“先生！先生！”
一道关切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褚亦猛然惊醒。
逼仄的座位空间再次映入眼帘。
褚亦大口喘着粗气，眼神中满是惊魂未定之色。
“先生，您没事吧？”一个面容精致的空姐关切地问道，“需要帮忙吗？”
“啊……我没事。”
褚亦机械地抬头看向空姐，话语脱口而出，但那声音听上去不像是自己的。
什么情况……
是梦吗……？
旋即褚亦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转头看向邻座。
那里早已空无一人。
唯有座椅的凹陷表明刚刚确实有人坐在这。
感受了一下，灵核也完好无损地跳动着。
“我们本次的航班已经到站了。”空姐客气地说道，“您可以下机了哈。”
“哦……好的。”褚亦有些呆愣地说道，“我马上下去。”
“感谢您的配合。”
留下一个职业化的微笑，空姐朝外走去。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死了？
我还活着？
褚亦无力地瘫在座椅上，大脑混乱不堪。
被撕裂啃食的感触还清晰地残留在脑海中。
那场景太过逼真，完全不像是梦境。
但如果不是梦的话，他又是怎么往返于两地之间的？
褚亦捂着脑袋用力摇晃了几下。
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要赶快下飞机才是。
双腿微微颤抖着慢慢走下飞机。
夜晚的冷风吹在身上，让褚亦猛地一个激灵。
他这才发现，浑身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深吸一口气，止住身体的颤抖，褚亦快步朝出租车区走去。
他不知道那个金发女人走没走远，但他本能地想要跑得远远的。
好在大年初一的机场人比较少，出租车也不需要排队。
出租车快速开出机场，朝钟秀府驶去。
褚亦脑袋倚在窗玻璃上，眼睛没有焦点地看着窗外快速掠过的景物。
蓦地，褚亦心神一凛，某种熟悉的气息一闪而逝。
褚亦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语气急促地说道：“师傅，麻烦开快点。”
“好嘞！”
褚亦从未想过发动机渐强的轰鸣声也能带给他安全感。
机场出口的高架桥上。
一个金发女人正侧坐在高耸的路灯之上，修长的双腿随意地晃悠着。
看着疾驰而过的出租车，女人嘴角带着玩味的笑意，眼眸深邃似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