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在熟悉的水上，那个绑着白布的剑客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申川自己。他将手中暗红色的长剑端平了，注视着水面上的倒影。
这是今天第七次观想，醒来之后，他就盘坐在断剑面前，一次次尝试观想。
在观想中，他模仿剑客的姿势，模仿他的穿着，模仿他的动作。随着细节的逐步加深，外表越来越像剑客。
但他同时也越来越迷茫。
这剑客不拘于什么剑招，有时回首上撩，有时弓步刺剑……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在使出剑招之后，就会催发出毁灭剑光，将整个世界摧毁。
第七次观想，申川取代了剑客，拿着剑，站在水面之上。
这时申川不急着出剑，而是借着剑客的视角，去观察这个世界。
他实在不了解，那剑光是怎么催发出来的。
剑客就像一团迷雾。看不清面容，身体的形态也被白布紧紧包裹。不知来历，不知目的，也不知为何出剑。
本以为变成剑客之后，就会稍微把握到一点‘无明生灭’的涵义。
但申川失望了，
成为剑客之后，依旧把握不到他的想法。
申川的身体仿佛一叶鸿毛，没有半点重量，在水面上漂浮。
右手处的长剑猝然撩出，世界在暗光中碎裂，在那一刹那，申川终于领悟到了什么。他缓缓睁眼，内心感叹道：
“原来如此。”
“无明生灭，差点被他的名字给骗了。”
“本来就没必要想什么，把自己调整到‘空’的状态。借助手中长剑将真元集中到剑上一点，无论是刺，劈，点，撩，还是其他什么剑招，只要能制造出真空。便是’无明生灭’。”
“无明灭，无生灭。”
“就是无明生灭。”
即便已经掌握了‘无明生灭’，申川还是哀叹一声：“又没学会！”
“剑一，你哄骗我？”
“说好的包教包会呢，我怎么就是学不会呢？”
剑一有些迟疑，作为功法本身，申川到底学没学会，它看得可比别人清楚得多。
自从经过它的点拨之后，今日的申川堪称进步神速。在梦境空间撩出的那一剑，显然已经初步掌握了‘无明生灭’的真意。剩下的，也不过是根据自己的真元，形成自己的出招风格。
为甚么要装作没学会的样子？
“罢了罢了，想你一个一流初级的功法，也就这样了。”申川一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样子：“不练也罢！”
他伸手回转，往上一撩，抓住了什么似的，表情极为专注。又一秒破功，笑嘻嘻的说：
“小爷走也！”
在这一刻，断剑似有所悟。这人洞天被毁，全身上下没有半点真元。就算号称自己学会了，也没人信他，不如装作没学会的样子，闷声发大财。
“不过一流初级是什么鬼？”
“九流体系里，可没初级的分级啊！我我我，还没掉到第六层呢，不许这么污辱我！”
没理会‘剑一’的哀叹，申川没有半点留恋，下了扶梯。所谓虚名，对他反而有害。如果把自己的形象塑造的太过宏伟，反而不利于收集霉运。
走到第六层之后，白衣长老迎了上来，小声问道：“师弟，你选到什么功法了？”
申川摇了摇头：“一无所获。”
白衣长老：“别装了，师弟你的嘴角都快压不住了。”
“师叔，你误会了，我还不是你师弟。”申川歪着嘴说道：“等我三年，三年之后，我才是你师弟。”
白衣长老内心有些感叹，作为守经长老，他接引过很多奇才怪才。但凡是有些资质的，都有些怪癖。他发现申川师弟身上也有怪癖，那就是……过分谦虚。
历年的头名，都会很快晋升长老级。大多数长老，都不拿他们当普通弟子看待。而是平辈相称。
像申川师弟这种主动要降低辈分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么谦虚的一个师弟，在传闻中居然那么狂傲，果然流言蜚语不足为信！”
“只可惜，以我一人之力，无法扭转扭曲的世界，没办法还申师弟一个公道！”
白衣长老便叹道：
“好啦好啦，申师侄，三年之后，我等你晋升长老的那一天。”
申川暗笑一声，他随口一句话，又拉到了仇恨。
长老级，至少是仙台境的强者。三年时间哪够？别说三年了，就算三十年，三百年，也难达到。
这长老，一定会觉得他在大言不惭！刚刚那声叹息，可是满含着无奈。
将申川送到第一层的时候，白衣长老叹道：
“若是申师侄在外面遇到什么事了，可以来藏经阁找我。”
“在传闻中，守经长老已经成了洪水猛兽一般的职位，但这地方其实没那么差。能够专心修行，并观摩阁中各类功法，对修行大有裨益。”
申川连忙摇头道：
“这地方太枯燥，不适合我。”
“刚刚我其实也想领悟到一些东西，但我肚子饿了，懒得继续待下去。”
说过这两句话，他便感觉稳了，就这么走出了藏书阁。
白衣长老上楼的时候，还在感叹，“申师弟简直太谦虚了。”
“以凡人之身，在藏经阁待了一天一夜，领悟功法到了不吃不喝的程度，简直是一个‘道痴’。”
“如果不是身体撑不住了，申师弟肯定还会再待下去。”
“申师弟就是喜欢谦虚，那种有所领悟的纯粹喜悦，可做不了假。”
“只要申师弟能修补好洞天，以他的毅力，进境必然会一日千里。
在不知不觉中，竟成为别人眼里的‘道痴’，申川全然不知，他哼着小曲走出藏经阁。
门口盘坐着的守阁奴，也就是上官老人，手里拿着一卷纸，正在小心。
不知是不是错觉，上官老人的皮肤好像变得红润了许多。
他似乎在自言自语：
“听说在世真龙要出世了。”
申川有些疑惑，上官老人手中的纸，难道…莫非是报纸？
上官老人冲着他露出一口大黄牙：
“小子，这是瞻台圣地送给我解闷的，叫什么‘断栏杂言’，你要不要看？”
申川摇了摇头。
在世真龙听起来应该是一个极强的气运之子。
不过听名头，这强的也太离谱，他可不想以卵击石。
这时楚红枣火急火燎的朝他跑了过来。
“师兄不好了！”
“沈长老要和人决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