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中，张五听到了那个名为‘林星’的少年，正在向林洛水兴师问罪。
什么生理、失败，什么的，他听得越来越混乱，根本不明白他们在聊些什么。
只有聊到自己的时候，张五的意识才稍微集中了一些。按林洛水的意思是，这人心理脆弱，不堪大用，没有培养的潜力，不如丢出去省事。
不堪大用，做不了谷雨道场的弟子，其实没什么可遗憾的。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活着就好。
张五闭着眼，醒了也不敢说话，等着林洛水把自己丢出去。
却听那少年劝道：“姐姐，道场还有钱吗？那些漏水的地方，还修缮不修缮了？”
“这人虽没什么潜力，但是有钱啊。你只要随便教他两招，榨干他的钱，再把他逐出道场，这岂不是一举两得？”
张五心道：“我可真谢谢你啊！”
心里一遍遍念叨着：“快把我扔出去，快把我扔出去。”
却听林洛水叹道：“就依弟弟的吧，谁让你是我亲弟弟呢，既然弟弟都这么要求了，做姐姐的也没有理由拒绝。”
她像是喊‘弟弟’喊上瘾似的，每一句话都要带上一个‘弟弟’。
张五心里有些恍然，原来是林馆主的老家来人，怪不得可以在院落里横行霸道。
这人竟然装作同来求学的弟子……
实在是可恶！
“既然他醒了，还不快向他索要些钱财？我还等着吃山珍海味呢！”申川温热的唇，说出来的话，却极为冰冷。
张五一个激灵，连忙睁开眼睛，一个鹞子翻身，站起来之后，快速掏出身上的财物，捧在手上，谄媚的笑：
“林馆主，林…少爷，这些是我身上的所有东西，若是不够的话，我可以回去再拿！”
“这些是不是有些太多了。”林洛水皱眉：“弟弟，我们是道馆，又不是强盗。这些财物，足够他在此地修行十年，我又没耐心教他十年，更不能让他做入室弟子……”
“没事没事，多出来的，就当我作为弟子的孝心。”张五叹了口气，愿意收钱，对他反而是好事。
世上最可怕的人，不是贪财的人。而是连钱都不贪的人。
连钱都打动不了。
那种人最可怕。
“弟弟，规矩不能坏。”林洛水抿了抿唇，“你如果想要他的全部身家的，我就只能出手杀人了……”
“别别别。”张五连道：“多出来的部分，就当我寄存在这里，替别人的交的。”
张五伸出大拇指：“林馆主，你在卫国的名头，可大极了。多少人抢着想拜师，只是怕…”
“怕什么？”林洛水冷冷打断。
张五赔着笑脸：“怕林馆主不收徒，不敢浪费您的时间。于是推出我这么一个代表，来谷雨道馆拜会林馆主。”
林洛水猝然出手，一只手恰似苍鹰扑食，‘叼走’了二两银子。
“你自交你的，别人愿不愿意，那是别人的事，你可不能多管闲事！”林洛水严正警告：
“这二两银子，我收下了。从明天开始，你就能来谷雨道场来修行，持续一个月时间。若你觉得有收获，就再交二两银子。”
张五点头如捣蒜。
可林洛水分明没看他意思，而是询问‘林星’，“弟弟，你觉得如何？”
‘林星’笑道：“这是姐姐你的道馆，该怎么搞，自然你说了算。”
林洛水微微点头，“那谁，你就先回去吧，本馆主还有事情要做。明天开馆授徒，你将这个消息稍微和你的那些熟人说说。”
“愿意来就来。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单论剑法、授徒，我不如我师远矣！”
张五听了，如蒙大赦，夺路而逃。
张五走后，院落的门还在不停的摇晃着，‘咯吱咯吱’。
人走了之后，林洛水无奈的说：“星君，您出来，怎么不和小女子说一声？”
申川淡淡看了她一眼，“怎么？我去哪还要与你报备？”
林洛水忙道：“不不不……绝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怕星君受到那些不长眼的冒犯。”
“刚刚喊弟弟喊得很爽是吧？”申川瞄了她一眼：“林~姐姐？”
林洛水略显生涩的谄媚笑道：“这不是星君交代我的，要隐瞒星君的身份，才使星君屈尊做我的弟弟。”
“在下怎么可能真把星君当成弟弟什么的？”
“一个威风八面的女魔头，竟然在我这个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面前低头，真是难为你了。”申川有些感慨的说。
林洛水低着头，腹议着，“你若是真的手无缚鸡之力就好了，谁知道你是多少年的老怪物！”
“还有女魔头是什么鬼……不，他这话的重点，是在点我，欺瞒他？”
林洛水恍然大悟，细密的冷汗从她的额头、鬓角，缓缓下流。
刚结识勾陈星君的时候，她还以为他是哪里的孤魂野鬼。
聊过一番之后，她便知道，这勾陈星君就算不是什么神灵，也一定是一个极为强大的修行者……
停止聊天之后，她关闭星石，还在沾沾自喜。以为自己撞了大运，改了命。
去到试炼空间之后，经过‘热身试炼’之后。
林洛水方才明白，这一切都在星君的掌握之中！
这种修行者，境界忒高，想的事情忒复杂。勾陈星君既然能算一个秘籍的事情，那他恐怕在选弟子的时候，就已经布局。
从试炼空间回到现实之后，林洛水就一遍遍复盘，回想她与勾陈星君说过的所有话。
“他让我在失败中寻找快乐，然后我就连胜七十四场。”
“他说我的资质太差，然后我就觉醒了天灵之体。”
林洛水猜测，莫非这勾陈星君……就是通过这种方式，刺激人的潜力？
现在听他话里话外，就是在责怪她没有将她的情况如实相告。
林洛水又想起来，在试炼空间，勾陈星君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有没有在失败中找到快乐”？
当时，林洛水只用了一句“才疏学浅，还没有达到如此境界”之类的搪塞过去。
现在想来，星君有此问，分明就是想打探，他施展的术法，有没有起到作用。
“洛水这么愚钝，星君一定会很失望吧？”
“他一直在等我坦诚相待，而我却藏着掖着。”